秦缘圆大早便在铺门前支了摊档,还让女孩们三两结对,带着货品到镇上各处去摆摊,因为游人在街上游蹿,鲜少有耐心进门仔细挑选的。
如今摊档前,游客络绎不绝,叮叮当当的银钱落入袋中。
送走一拨客人后,秦缘圆扒了扒自己脸上的幕篱,有些不自在道:“我做生意的,遮这么严实干什么?”
玄迦亦戴着幕篱,他是在入夜时分到的,不由分说便往秦缘圆头上罩了个幕篱,还不许她摘下来。
玄迦倚在一旁石柱上,语气淡淡:“夜里风凉,又在水边,就该好生保养才是。”
这话乍一听没错,可七月的天,便是入了夜都闷热,何况今夜人影憧憧,烛火莹莹,更添了几分热气,和“凉?”毫不搭边。
秦缘圆没好气地看向玄迦,正欲辩驳两句,可那暗夜凉风拂来,将玄迦的玄色幕篱吹开,轻纱如水荡漾,水上河灯的光影错落于玄迦深邃英挺的轮廓,扬着眉梢看她,秦缘圆为这容色所惑,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她慌乱地错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叫卖起来。
一个簪着绒花的秀美女郎走了前来,拿起一盒花粉,未问价钱,却叹:“夫人好福气,夫郎体贴,小郎君亦生得玉雪可爱。”
秦缘圆避之不及,被个脆生生的童稚之音打断:“多谢漂亮姐姐夸我!”
正是萧家四郎。
他最爱热闹,但琳琅被他落水之事吓着,勒令他不许乱跑,可怜的萧家四郎便只能跟在她身边一道看铺子。
但过个眼瘾,他亦然欢喜,口中啃着个油汪汪的烧饼,满脸呆萌。
那女郎顿时眉开眼笑,爽快地掏了银子。
秦缘圆收下银两之余,仍不忘解释一句:“女郎误会了,这不是我家夫君孩儿,不过是友人相伴罢了。”
那女郎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是我误会了。”然后便提着东西款款离去了。
秦缘圆和萧小四都未曾将这小小的误会放在心中,一人继续做生意,一人闷头吃烧饼,只剩下玄迦,心口一窒然失落,脸色沉了下来,不过掩盖在在层层叠叠的玄色轻纱之下,无人发觉。
他冷眼瞧着秦缘圆笑语盈盈地招徕客人,虽被幕篱遮掩了七分容颜,仍能窥其丽色,谁不喜欢这样美丽可亲的女郎呢?所以她那小摊档生意红火,女的挑一盒妆粉,男的选一束熏香,生意兴隆。
眼看着,又来了一位郎君,相貌清秀。
这正是秦缘圆先前结识的落魄举子,罗滨。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中了科举,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摇着折扇,满面春风。
罗滨不解地盯着秦缘圆的幕篱:“缘圆,为何作此打扮?”
玄迦冷目微抬,心中呵了一声。
缘圆也是他能叫的?与他很熟悉么?
秦缘圆后退一步,客气道:“多谢郎君,我近来不大舒服,吹不得风。”
罗滨有些忧心:“可要紧么?我有相识的医者,可要让他替你看一看。”
秦缘圆笑着摆手:“我已大好了。”然后便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熏香:“三十盒松针香,祝郎君仕途平顺,步步高升。”
吉祥话谁不爱听呢?尤其是女郎嗓音柔软清甜,又曾鼓舞他走过最晦暗难熬的时分,罗滨心下一动,缓缓伸手接过那香。
萧小四捏着下巴,突然问:“你是那个,给我秦姐姐送花儿的郎君罢?你喜欢她么?”
罗滨愣了一瞬,那清秀的脸上起了绯红,怯怯地瞥了一眼秦缘圆:“确实……确实如此。”
秦缘圆顿觉尴尬,无奈地捏了捏萧小四肥嘟嘟的面颊:“小孩子浑说什么?谁告诉你的假消息?”然后抱歉道:“郎君,对不住,小弟顽劣,冒犯了。”
萧小四仰头哼了一声:“阿云姐姐就是这样说的,你捏我做什么?”
罗滨愣在原处,结结巴巴道:“不、不妨事的。”
“嗤。”情绪复杂的一声冷笑,引得三人皆扭头望去,那倚在石柱上的郎君忽然立起身子,体态颀长挺秀,冷月清风一般缓步走来。
他在罗滨身前停下,语带不屑:“你是谁?”
玄迦足足高了罗滨半个头,气势巍峨磅礴,又带着冷意,罗滨被他三言两语一句质问,慌忙自报家门:“小生,小生名唤罗滨,乃是鸿胪寺,鸿胪寺录事。”
“南阳罗家?”
罗滨木然颔首,愣愣地望着这个高大的郎君,他轻行缓步之间,幕篱的纱布被撩开了些,露出了郎君锋利的下颌和菲薄的唇线,俊秀的轮廓若隐若现。
偏这人不过三言两语,便一股威压之感施行而来,仿佛被上峰拷问一般,罗滨背后发寒,呆在原处,等候他下一个问题。
但那气势十足的郎君身侧蓦然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行踪鬼魅,像隐蔽无踪的暗影一般。
那暗影一般的人在玄迦耳侧低语了几句。
罗滨隐约看见玄迦下颌一绷,玄迦紧张的模样,也让他也Jing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