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刚支起摊,便有人光顾。
眼前的女郎满脸虔诚,眼含热泪:“居士,小女九日前来此处买了妆粉,没想到一归家,心心念念的郎君便上门提亲,小女今日特来还愿,您今日卖的,都给我来个十份,方能彰显小女心诚。”
秦缘圆:“……”
如此巧合,叫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玄学,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上门的生意她总不会推拒,仍将货物包好,递到那女郎手上,钱货两讫时,眼睛被女郎头上的东珠光芒闪了一下,然后手中便多了两锭雪花银。
那女郎双手合十,虔诚地冲她拜了三拜,终于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缘圆双手愕然定在半空,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娇笑声:“难怪我家女郎要亲自一见。”
定睛一看,这位女郎裙裾雪白,如云鬓发间饰了一支点翠金簪,光彩流转,风采气度竟是比方才那出手阔绰的女郎不知高了几何。
这几日,也有许多富家的女郎慕名前来,但都比不上她通身气派。
秦缘圆不卑不亢道:“女郎看上哪一样了?是供佛的鲜花,还是自用的水粉?”
女郎笑盈盈道:“居士唤我弦歌便好,我家女郎乃崔氏二娘,前段时日得了一瓶香露,爱不释手,几经询问,方知出自女郎之手,特让我跑一趟,邀女郎过府相聚,不知您是否得空?”
秦缘圆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崔氏二娘,崔青岚,寻上门来了。
自知晓崔博南与崔青岚之事后,她便日夜记挂,稍养好了伤,便回了浅草寺,辛苦许久,做出了小小一瓶花露,忙央萧三郎帮忙,献给崔青岚。
萧铎还算仗义,只说举手之劳,便应承了此事,可她没想到崔青岚的动作这样快。
秦缘圆早便盼着这一日,虽然内心惊涛骇浪,仍勉力维持正常:“有空的。“
然后便上了崔府的马车。
这是秦缘圆头一回坐马车,她不住打量,觉得自己好似乡下来的刘姥姥。
马车宽敞舒适,就好似微缩的客厅,桌椅靠背,茶具零嘴,一应俱全,还燃着熏香,大约是主人身体的缘故,这味道调得极浓,香得发齁,秦缘圆口鼻一窒,心口阵阵发慌,只得趁着弦歌沏茶的空当,往车帘处挪了挪。
虽则锦绣低垂,但好歹有凉风渗透,给这满屋的浑浊戳开了一道口子。
秦缘圆抚了抚胸口,不免疑惑,难不成这位侍女姐姐,一点也不觉得闷么?这得是日久天长,经过特训方能维持神色自若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听见马夫长长地“吁“了一声,那飞奔的骏马缓缓停下,弦歌方撩开厚重的门帘,扶着她下了车。
一下马车,成群的奴仆便涌了上来,引着二人走过弯弯绕绕的许多花园子,才到了崔青岚的绣楼。
秦缘圆一踏上那宽阔的楼梯,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气味杂乱熏人,想来崔青岚经年用着各色熏香,连楼梯的木制把手,都腌出了味儿。
越往里走,气味越是浓重,秦缘圆又是鼻子灵光的,于她而言无异于极刑,觉得自己五感皆被堵住,难以呼吸。
遏制住干呕的冲动,秦缘圆福身下拜:“见过女郎。”
不过三秒,手腕便被人握住,随即被拉到窗边的软榻上:“居士不必多礼。”
窗口有风,透出些干净轻盈的空气,秦缘圆笑,如释重负,却又佯装无知道:“女郎寻我,所为何事?”
崔青岚脸上露出几分羞怯,随即用饮茶掩了过去,她放下茶杯,又是一副雍容大气的模样:“也没什么,前些日子,我爹拿了一瓶花露回家,我用着觉得甚好,不过几日,也用完了,再去寻我爹要的时候,原是萧家三郎所赠,派人去问,他说出自莫愁湖畔的‘桃花居士’,这才派人邀您一聚。”
崔青岚双眸在秦缘圆脸上打量了许久,真心实意道:“没想到您如此年轻貌美,果真是经过菩萨指点的。”
秦缘圆笑了笑,她是美而自知的,自做了卖水粉的营生后,手里有了余钱,越发注意打扮,毕竟自己便是活招牌。
崔青岚又问:“居士的花露,只消小小一滴,便周身馥郁,齿颊生香,是如何制得的,可还有么?”
秦缘圆暗叹,你也知小小一滴,味儿便很重了,可这崔青岚大抵是心病在身,那一瓶花露,三五天内便用完了。
她自进门,便在观察崔青岚,可她行为举止,除却那熏的人发昏的香气,也无甚特别,她也不敢胡乱询问,生怕踩了老虎的尾巴。
和顺道:“这花露做起来还颇繁琐,我每日清晨,于清凉山谷中采摘的百花之瓣,放于容器中蒸发,久积成香,这小小一瓶,耗费的鲜花香草便不知几何。”
她说得简单,但这做法远不止此,她献给崔青岚的那一瓶,混有月季、茉莉、柑橘、薄荷等香Jing,乃是她多方尝试,蒸馏出来的。
此时市面上售卖的花露,简单不过花瓣蒸煮后留得,余香浅,散香快,当然比不上她Jing工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