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道真和陵茂是什么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怜悯。也因为怜悯,他对这对师徒没有任何怨恨之心,也是逆来顺受。更别提杀心。
但是今晚上却一切都变了,他心里清楚,他想杀陵茂,并不是因为陵茂做了什么,陵茂在他的眼里,如同一只跳梁小丑,不管如何上蹿下跳,他都不会因此有一丝半点的触动。
是另外一个人。
檀烨感觉到心下有丝丝痛楚,那痛楚对他来说很陌生,不同于受伤,如同她掌控的红线一般,缠绕在他心上。
他手指抓住胸口的衣襟。
檀烨强硬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他自小到大已经习惯了疼痛,早已经学会如何和疼痛相处,甚至如何控制疼痛。
对他来说,早已经驾轻就熟。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那痛楚从心底里夹杂着失望腾出,充斥在他整个躯体里,他却无可奈何。
檀烨一手按在胸口上,手掌紧紧压在心口处。手掌下可以感受到跳动,每次跳动都是伴随着痛。
他眉头狠狠一皱,在自己躯体里注入冰冷至极的灵力。下刻他吐了口鲜血。
他原本就伤了他自己,现如今这么一下,伤上加伤。但这并没有压制住另外一股痛苦,反而越发的让他痛彻心扉。
檀烨一手撑住桌面站起来,然而才站起身,身形便踉跄了两下。
他对自己是毫不留情,连续两掌,也一次比一次狠,他大口大口喘息,每吸入一次,痛苦便加重一份。相互缠绕着,让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更痛一些。
檀烨抬眼,冷冷的注视床上的陵茂,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用陵茂的性命可以宣泄出来。
原本压制下去的杀意又一次的蠢蠢欲动。
檀烨向床边走了几步,冰冷的注视着床上的陵茂。
陵茂昏睡之中毫无所觉,躺在那里,生死完全在他的手上,仍由他处置。
檀烨盯着陵茂,下巴微微抬起,心头的戾气翻涌,竟然是比之前的还要激烈。所有的痛苦他都要找到一个宣泄口,用血用命将这些痛苦全数倾泄出去,这样他才能获得安宁。
他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天性如此,难以挽救。
他脸色冰冷到极致,掉头推开门直接往外走去。
夜雨下的比之前的还要大了,他一头直接扎到雨幕里。
苏蘅正趴在窗户那儿看夜景,忽然见到客栈前多了一个人。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别说人,就连狗都已经睡了。夜深人静的当口,多出一个人,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而后她直接从窗口那儿翻了出去,轻轻的落到了那人的面前。
“你不是去照顾你的那几个同门了吗?”
眼前的檀烨着实有些狼狈,夜雨比刚开始下的要大的多,他没有支撑结界,仍由雨滴打在身上。
雨势不小,他此刻头脸全都被打shi了。
苏蘅明明记得檀烨之前说是去照顾那些昏睡不醒的同门了,结果现在在这儿淋雨?
说话间,外面的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
“和我回去。”她见状一把抓起他的手腕。
手才触碰到他的腕子,原本一动不动的人,手翻转过来,轻轻握在她的手腕上。
“怎么了?”她指尖泄出一点灵力,支撑起结界,将那些雨水全数挡在外面。
檀烨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苏蘅手被他握住,才动了下,下刻就立刻被握紧。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她感觉到加在手腕的力量逐渐减轻,她低头一看,握住她腕子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她一把抓住檀烨,纵身从窗口里进去。
檀烨对她的照料可谓是周到,她半路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但是他傍晚的时候什么都给准备妥当了。
她抓起洗脸架上的布巾丢给他。
结果檀烨没有接,布巾丢到他身上掉到地上。
苏蘅咦了一声,以为他嫌弃东西是她用过的了,她这段时间察觉出檀烨多多少少有些洁癖,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她和他朝夕相对的相处了一段时日,她发现他从来不和人有什么肢体接触,少年人情谊上来,很容易勾肩搭背,檀烨却从来没有。刻意和所有人都保持肢体上的距离。
和她同处一室,也是保持着进水不犯河水。两人相处也好,两人用的东西也罢,他不会越界半点。
开始她还觉得是他正人君子,可是后面品咂出不对来。
是正人君子,同样的也是不喜欢触碰旁人用过碰过的东西,觉得那些人和东西脏吧?
这世上人奇奇怪怪,习惯也千奇百怪。檀烨有个什么不同旁人的习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东西我还没用的。”她歪了歪头,“都干净的。”
这的确是,这布巾还是檀烨亲手放在洗脸架子上的,她碰都没碰。
她解释过后,见着他还是一动不动。
苏蘅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