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庭看穿了她,叫来服务员给她换了杯甜腻的焦糖玛奇朵。
男秘书过来,递上平板和耳机,又突然对宋芸变得很恭敬,叫了一声“宋小姐”。
“我有个视频会议,”傅承庭戴上耳机,挽了挽袖子,“你先等一会儿。”
“好。”
这家咖啡馆是连锁品牌,平时除了提供咖啡茶点,中午还会售卖一人份的便当。以前肖娟曾请她来过一次,那时她可没在菜单中发现有鱼子酱。
这可是被誉为“黑黄金”的鱼子酱,上流社会的必需品,最劣质的也要几千块一小罐,顶级的更是价值连城。这种稀奇的高档货她只在国外纪录片里见过。
宋芸盯着盘子,实在不忍心吃,可鱼子酱是傅承庭给她抹的,她不吃又不行。
她狠狠心,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傅承庭的视频会议看起来只是下属在单方面向他汇报,全程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面无表情地听。
听到一半,他伸出一只手来隔空点了点桌子上装鱼子酱的小碗,宋芸秒懂他是想说“不够还可以再添”。
她惶恐地摆了摆手。
会议结束,他起身站起来,示意宋芸跟上。
宋芸跟着他走出咖啡馆。男秘书已经把车开来,车钥匙还挂着,自己就先下车来朝傅承庭微微躬身,告辞下班了。
他自己开?
傅承庭接下来的举动印证了她的想法。
副座的车门半敞,他那只好看的手按着门把。黄昏时分残阳缓慢下移,将他的身影融进一片灿金的霞光里。
“愣着干什么?上车。”
……
上了车,傅承庭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件披肩,靠过来替她披好。
宋芸顺手摸了摸,柔软的料子,手感很舒服。这块披肩一定和那碗鱼子酱一样,价格高得离谱,她这辈子也承受不起。
还有这辆车,黑色的保时捷911,一辆落地最起码要七位数起步。也许在他的私人车库里,这样的豪车有很多很多辆……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平庸而又寂寞的女人傍身于一个有钱有权的男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赤。裸着身体在夕阳下跳起奇异的舞蹈,寻找内心欢乐的真谛。最后突然在某一天不知所踪。
就好像现在的她一样,说难听点就是为了钱而接近傅承庭,很有可能最后会自食恶果,“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那又如何呢,她早就没有选择。
天色暗下来,车子正逐渐远离市区,驶进一条隧道。
能听到间断的风声,像是远古时期的哨笛,流动着掠过车顶。
去哪?不知道。
宋芸偷偷看了一眼傅承庭的侧脸。男人的鼻梁高挺,眉骨优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者气质,令人不可自控地望而生畏,是那些当红小鲜rou不能相比拟的。
他多大?三十二岁。看上去却比实际上要年轻很多,举手投足间总是沉稳而又内敛。
她觉得实在是尴尬,便主动开口询问他:“傅总,我们…这是要去哪?”
“老宅,有点远,你可以先睡会儿。”他的回答很简短。
宋芸“嗯”了一声,乖乖地缩在座位里。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问:“为什么要辍学?”
傅承庭看过她的履历,自然也知道她曾在嘉年大学读到二年级,后来又中途作废了。宋芸微微直起身子,答道:“那个时候妈妈查出来心脏病,家里没有钱,我就退学出来找工作了。”
他没有流露出歧视的意思,只是问:“都做过什么?”
“有很多,”宋芸回忆了一下,“服务员,甜品师,超市收银员,导购,最近在花店帮着做事。”
之后傅承庭没有再开口,她也只得跟着沉默下来。
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郊外的一栋度假别墅,面积很大,从正门进去,能看见庭院里种满苋草和月季花,角落还有个巨型喷水池。
傅承庭熄了火,静静地坐在车里。
半晌后,他开口道:“你还有考虑的时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车里仍遗留下空调冷气未散的凉意。宋芸裹紧了披肩,无声地笑了笑。
现在反悔,之后呢?
傅承庭再把她送回医院,过几天寄给她一张上面写着高额数目的借条?
不,他并没有这样的耐心。也许他会把妈妈的医药费直接收回来。
宋芸转过身,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脸:“搭桥手术风险高,要帮妈妈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傅承庭颔首:“当然,还有呢?”
她摇了摇头:“没有了。”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想要什么,都可以说,”他不赞赏地看她一眼,“我不喜欢占人便宜,至少对于你是这样。”
还有什么呢?宋芸想不出来,好像真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