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八岁。
妈妈去山里砍柴,不小心被弹起的柴碎刺伤了眼睛,导致右眼彻底失明。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由于家里没有钱,眼睛受了伤的妈妈。
只能拿山上的草药来敷眼睛,换了一次又一次草药。
才能止住眼睛流出来的血。
本来应该及时送去医院治疗,可是因为没有钱,当爸爸想尽办法筹了钱。
第二天带妈妈去医院治疗的时候。
医生说来得太迟了,要是来早一步的话,眼睛就有救了。
上帝残忍地在妈妈的身上夺走了一只眼睛。
让她从一个建全的人,变成残缺。
“傻丫头,”妈妈怜爱地摸着她的头:“你安心去工作,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和你爸都会好好的。”
林家美把妈妈抱得更紧。
因为她不敢告诉妈妈,她有多不出息。
第一次离开父母。
离开家出去工作的时候。
在陌生的海川,想念父母的时候。
曾经躲起来偷偷地哭了好几回。
这一晚。
她和妈妈聊到了深夜,把她在海川见过的事物,快乐和有趣的,都一一地和妈妈分享。
因为她从小就听着妈妈说的故事长大。
只要她想听的,妈妈都会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绘声绘色地说与她听。
所以她和妈妈的感情特别的好。
可她从小就惧怕敦厚老实,特别严肃的爸爸。
除了年幼时天不怕地不怕地喜欢坐到他的大腿上,玩弄着他的胡渣。
缠着他带去集市玩,叫他买零食给她吃之外。
自懂事以来,她真的很少和爸爸谈过心。
因为爸爸有着高大硬朗肃穆的外表,身上透着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根本就不敢走进他的世界,去分享她的喜与哀乐。
在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不幸的事情之后。
她曾后悔得几度落泪。
她常常问自己。
为什么要怕自己的爸爸?
为什么不尝试走进他的世界?
为什么看不清爸爸硬朗的外表之下,那一颗经不起世事而打击的心?!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件件的事情发生,想抓也抓不住即将失去的一切,而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种苍白的孤独与无助,曾几度将她逼到绝境。
人总是喜欢在失去一切之后。
再回头去看,去想很多个‘如果’或‘当初’。
或想着时光‘如果’可以倒流。
再也不这样那样了。
可惜人生不会让她再来一次。
那些失去的,就算倾其所有,也要不回来。
第二天。
林家美吃完妈妈煮的早餐。
临行时千叮嘱万叮嘱地叫父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背上包袱,准备到离家三十米远的公路,等着七点十五分那班。
唯一的一辆去往海川的客车。
跨出家门的时候,林家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父亲,依依不舍地说:
“爸,我去工作了,您要保重身体!”
林爸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妈妈拉着小不点的手,陪着她一起去等车。
客车的喇叭声由远而近。
临上车的时候,林妈妈递给她一个红包:“这是你爸给你的。”
林家美心中一暖。
隔着车窗望向家的方向。
看到爸爸站在家旁边那块最高的土坡上,往她这边看。
沉默寡言的爸爸,其实也不舍得她。
只是他把那份对儿女的爱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小姑,记得帮我买超人!”
林家美回神,看着小不点跑着追客车,朝她这边大声喊。
“我知道了。”林家美把头伸出车窗,大声地喊:“你要听话不要追,这样很危险的。”
乡村的道路,来往的车辆极少,她还是怕小不点有危险。
直到他听话地停在原地,向她远远地挥挥手,她才安心。
客车慢慢地拉远了她与家的距离。
父母的身影也在视距之中慢慢地由大变小,由清晰到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林家美回到了海川。
这个至今还陌生的城市。
将来却见证着她整个的青春年华。
从情窦初开到渐渐老去。
林家美穿着旗袍站在天龙酒店门口的迎宾柜台,隔着玻璃门看着霓虹灯下的车水马龙。
车来人往的街道上热闹不己。
她是这里的迎宾员,迎宾员就是负责在酒店中礼貌地迎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