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了,高溟却也明白了。明白了,他想了会,问张太阳:“你看着好像不是很开心。”
怎么开心呢?
除夕夜照顾一个本来就不大喜欢的人。
倒也不是……
张太阳摇了摇头,眼睛看外面,沉沉黑夜,冬日的神行山北峰上,雪停了没有风的时候,安静得好像自己的呼吸出来都能给外头的夜给吸了。
摇摇头,她又摇摇头,好久,高溟又问了她一句:“嫂子,你是不是想回家?”
“怎么不是呢?”张太阳说,一下想起那异空间里的蛋蛋,心痛了一下,道:“除夕夜,我爹还在牢里呢。”
“他要出来不是随意吗?”高溟讲。
张太阳一下有些想笑,没有笑,她看着窗外的黑夜:“他要出来是随意,但他出来了,你们怎么办?”
“哎,都怪这糟糕的规则。”高溟讲,才讲完他就觉得自己讲错了,去看张太阳,她却好似并不在意,看着窗外,挺大个子长得也普通,让人完全没有要去怜惜要去疼爱感觉的女人,痴痴望向一边的样子也不好看。
不好看,她不够好看,好像就这一个缺点,其他的……
高溟忽然觉得自己不好,这下是觉得自己真的不好了。
“是挺糟糕的。”
思绪之中,张太阳突然说,说完,她看着窗外兀自笑了一下道:“若没有这个,我在清古镇好好当我的捕快,他和你,还有仙哥,爱去哪去哪,该多么痛快,该多么潇洒。哼……怎么不糟糕呢?”
的确如此,想去哪去哪,爱干嘛干嘛。
今天往祝融山空投一千枚真汉子,明天又血洗了**山。哪里不是快乐,哪里不是乱来,哪里……
都是一样的,一天一天,当惯了被人骂给人赶的魔教三子,好些事就可以不想了。什么修行,什么云梦惊,什么仙门,什么……的什么……
高溟忽然间懂了过去的柳神英,懂了他跟自己一块乱来时总是想着康远声的原因。
懂了……原来前面好多年的快乐,都是逃避,都是麻醉,都是身后站着一个程珊瑚,长相和手都毁了的男人,沉默看着,看着他们,小孩子一样。
“三人之中,我跟师父感情最浅。”高溟突然说,讲完,他低头看到他自己的手又回来了,忍不住伸手抚摸,摸了一会,他说:“我的佩剑是大鲨鱼,兵器榜排名第三的名剑,前面在云梦惊的时候,我剑术不好,老师和门主都逼过我,弄到后面,一说练剑我就不舒服,浑身难受,有的时候还会把大鲨鱼拿出来骂,哎……一个死物,骂它做什么?”
悠悠道来,高溟轻声笑了下,转头看去,窗外是漆黑一片的群山,山形不同,但清寒孤独难道不是一样的?
“直到上了万佛顶,拜入师父门下。我修行不好,早就放弃了成仙,只想得了金丹,能多几年逍遥就是几年逍遥。他有意指导我,我也是不听,听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哎……”叹了口气。
高溟摇摇头,又笑了,笑着说:“他唯一一点,让我觉得好就是不逼我练剑。头回他想知道我们三人能力,让仙哥和我对打,呵呵……嫂子你是跟我们一块上过和气道的人,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高溟说到这里断了,看张太阳,张太阳想了想,问:“仙哥暴打,大鲨鱼给你扛着?”
“怎么不是?一把剑,死物而已,好像它是个人一样,还是个哥哥,照顾我,体恤我。”高溟摇摇头,又笑笑接着说:“到今天还是如此,一直如此。哎……”
再叹一口气,高溟闭上眼睛。
“师父说,就这样吧。这世上的事总是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那剑也挺开心的。人活着,开心不就好了吗?”
“人活着开心不就好了吗?”
高溟张开眼睛,却落下一滴眼泪:“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要啥也不想也开心,原来他身后还得有另一个人。哎……我好想我师父啊,他如果还活着该多好,我就可以一直当小孩子,当我的大鲨鱼高溟。”
“嫂子啊。”
挂着一滴眼泪,高溟看向张太阳说:“你想回去过年,我送你回去吧。怎么着都送你回去,就是你啊,可别扔了神英。他是爱你的,真心实意,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其实在海亚那会我就知道了,哎……我就知道了。”
其实还挺感动的,张太阳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跟高溟交心的这么一天。
就是……
“你送我回去,打算怎么送?”张太阳问。
“小青云。”高溟说。
……
“要不星云癍?”高溟讲,说完,他看张太阳穿着迅猛龙皮还笑了,说:“反正你这个皮衣……”
话说一半觉得自己受伤还乱说话真的心大,他不讲了。
张太阳摇摇头,真是懒得看他了,闭上眼睛说:“你和我都还是老老实实等你的柳神英回来吧。”
讲完,张太阳闭上眼睛,真是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