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开心的笑了,她想,她一定要努力的工作,还账、养家……
白色的水蒸气不断的从锅沿冒出来,娘从堂屋里端出一小篦饺子,倒进锅里。
小慧拿起扁担本想再帮娘挑一次水,不料娘叫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要她坐下说说话。
小慧听话地点了点头,坐在了娘的身边。
“慧啊!你这一走又得一年才回来……”娘不舍地望着她,有些打趣的笑了,“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前村后店和你一般大的娃差不多都成家了。你那个说媒的三nainai也想着你这事哩,三天二茬的上咱家里跑,娘说你一会半会的回不来,都给你推回去了……”娘浅浅地叹息着,“你nai、你爹也都愁的慌,娘也愁的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觉,你说咋给你找婆家吧?你这么有文化,一个月能挣一千块,比男劳力挣得都多,啥样的男娃能配上俺家的小慧啊?……”
“娘——你说啥呢?”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娘的话,“小慧只想挣钱养娘,一辈子才不嫁呢。”她就像儿时一样,摇着娘的胳膊撒娇地说。
娘欣慰地笑了,站起身掀开锅盖,铲了铲饺子,“娘也想把你留在眼前头,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
“好了娘,这事……以后再说吧。”小慧坐在了灶前烧锅,她现在倒很想和娘说说于棕的事,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吭哧了半天,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色的水蒸气几乎装满了搭建的厨房,娘又盖上锅盖,有些犹豫地说:“好吧,这事听你的。”转脸又嘱咐到,“娃啊,钱挣多挣少都不要紧,外头不比在自个家,你可好好顾好你自个啊,不要让娘放心不下。”
“娘你放心吧,俺在外头少说也待半年了,都知道的。就是您得少干点活,多吃点,也多指使指使大宝、二宝,还有娘可别再去卖血了,那对人身体不好,咱一家老小可都离不开娘啊。”
娘许是高兴的,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溢出了感动的泪花,“慧啊,咱家里事不用你Cao心,你在外顾好自个就行了。”娘说着又掀开锅盖,拿起碗盛饺子,“慧儿快别烧了,你洗洗手吃饺子,娘先去元佑元佑。”
惨白的月亮渐渐隐去。
雄鸡的报晓声充斥了整个山村。
娘把热腾腾的饺子一个一个从碗里夹出来,又放在盘子里,“小慧儿先吃这些,这几个娘都冷凉了些。”
小慧蹲在菜板前大口大口地吃着娘冷凉了些的饺子,心头暖暖的。“娘我吃不了,您也吃些垫垫。”
“娘不饿,你多吃些,这一路上早着呢,娘再去找个塑料袋,把这些饺子给你装上,你带着路上吃。”还没说完,娘已经小跑了出去。
望着娘苍老的背影,小慧的眼圈兀地红了,她的心里溢满了温暖的感动,她一定要好好工作,争取多挣一些钱,要受罪的nainai、爹娘过上好日子……
天蒙蒙亮了,nainai和弟弟们也都起来了。
小慧放下筷子,招呼他们都过来吃些饺子,nainai说不饿,就连嘴馋的大宝、二宝也连连摇头说不想吃,小慧知道,他们不是不饿,不是不想吃,是想留给自己路上吃……
小慧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依然能找到启明星的影子。她知道该走了,不然赶不上第一班车了。娘和nainai不舍地点点头,懂事的大宝跑到西屋,拿出了前两天姐姐就收拾好了的那个装着两件换洗衣服的布兜和那个帆布书包。娘也把装好了的剩余饺子,塞进了书包里。
小慧跑到了堂屋,给爹不舍地道别,看着爹苍老的容颜,听着爹那一遍遍叮嘱的话语,小慧的心里苦涩而感动……
天渐渐亮了。
那大红的对联、灯笼,依然把这片黄土地盈饰的苍茫而喜庆。
娘和弟弟们原本想把小慧送到镇上,但小慧执意不让,只让他们送到了村口。
老槐树上的红布条依旧随风飘扬。
龙眼井依旧贴着"龙王保佑","风调雨顺"的对联。
小慧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着,走上了蜿蜒的山路,走上了一座黄土坡,村口的老槐树越来越小,nainai、娘和弟弟们还依旧站在树下目送她,她忍住心头的不舍,忍住溢出的泪花,使劲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大步迈下了山坡。
寒风吹过梯田,扬起她的黑发,掀起阵阵黄土,她蓦然停下脚步,不舍地回头,那关怀备至的亲人,那用黄土垒砌的房屋,已消失在视线里。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望着这远远近近贫瘠的土地,望着这片空旷的高原,望着这连绵起伏的山峰与沟壑,心头一阵感慨。
这大片大片的黄土地上看不到丝毫生命的迹象,唯有升腾起的袅袅炊烟传递着生命的存在……
也许正是这种毫无掩饰的沉重和悲凉,才挑战了所有人的审美,美在对丑的扬弃中也随之被发现了。愚昧中见出纯朴,落后中见出忍耐,艰辛中见出刚毅,生命力在博大的天地之间显得含蓄、积淀,其迸发的激情亦让人惊叹。正如书中雪原上一排排的风力发电车或者穿山越岭的桥梁和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