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它抓牢了。’”
“这个理由我没有办法拒绝,因为父亲的遗容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双已经枯萎掉的眼珠子里,写满了绝望。这世上所有的悲剧,到最后都不过归结为一个‘穷”字,兄长穷怕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答应了他,并在第二天,和哥哥到外地去买了一对孩子。”
“那是一对生得极好的兄妹,小脸白生生的,竟像是一对瓷人儿,他们的父母因为旱灾,地里没了收成,所以才不得将孩子卖了,为儿女谋一条生路,也为自己谋一条活路。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对孩子,要踏上的竟是一条不归路。”
“男孩儿叫小同,女孩儿叫小月,就这样离了爹娘,跟着我们一路朝浮梁赶。一路上我们四人白天走路夜间住店,三餐都有鱼肉,小同小月两个穷孩子,像是从糠箩掉进了米箩,高兴得不知所以。而我和大哥,也惯着他们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其中的原因,想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当时灾年赤地千里,沿途村庄几乎没有人烟,路上饿殍遍地。这天,我和大哥带着小同小月走进一个村,却遇到了在村头游荡的几只饿狗,它们见人就咬,大哥更是为了躲避恶犬,不小心滚下了山坡,还将一条腿摔折了。多亏了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把我们俩当成恩公一般对待,不仅用石块赶走恶狗,还同我一起,把大哥抬到了一座破庙。”
“大哥腿痛难忍,寸步难行。俩孩子打小住在大山里,常跟乡亲进山采药,所以便让我照顾大哥,他们则不顾危险一头钻进老林子,采回一大捆草药,捣烂敷在大哥的伤处。几天后,大哥伤势渐好,我们四人便继续赶路,一路交替搀扶着大哥,回到了浮梁。因为曾经患难与共,我们兄弟两个不知不觉间,对这俩小孩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再加上心中始终有愧,所以回到浮梁后,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希望他们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尽情享受。”
“小同小月懂事得很,我们愈发对他们好,他们便越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两人每天都抢着找活干,小同学会了制作瓷胎,小月学会了上色,两人一起烧制的瓷器,竟然有模有样。可是他们越是懂事,我和大哥心里就越难受,这么招人爱的一对孩子,还救过大哥的命,用他们的肉身祭窑,于心何忍?有几次,我们甚至想另去买对童男童女,可想到再换两个人,还是要害两条性命,再加上官府要求交瓷的期限马上就到了,所以也就作罢了。”
“离八月中秋点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有一日,我又与大哥谈起了小同小月的事情,我说我说让裁缝给他们各做了一套新衣,上路那天穿的。大哥说,那衣服一定要挑最好的料子,不能让他们走得不体面。”
“可是这次谈话,却被两人听到了。”
------------
第三十三章 赎罪
“我看着两个孩子被吓得惨白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想的却是:跑吧,你们现在离开浮梁,我绝不阻拦。可是一连几天,我在有意无意地放松警惕,甚至门户不闭,就是想让他们趁机溜走,但小同小月都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不仅没有任何动静,两人反而干活更加卖力了:小同上山扯回许多草药,碾碎了一袋袋包好,叫大哥每逢腿疼时记得要上药。小月则把家中的蚊帐、被褥、衣裳洗得干干净净,还将没有上色的瓷胚都认真上了一遍色。”
“我想:他们是准备在死前报恩,虽然亲手将他们送上死路的就是我和大哥这两个世上最虚伪的‘恩人’。可他们越是这样懂事,我就越发于心不忍起来,我每天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除了怜悯和后悔,还有深深的自责,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做了,那我不是比地狱中最恶的鬼还不如吗?所以那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每日我都浸泡在煎熬中,甚至到最后,我不敢再面对两个孩子,因为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是折磨,良心上的折磨。”
“那你兄长章天一呢?他对两个孩子是什么态度?受伤的是他,被救的也是他,难道,他心中就没有丝毫愧疚,还是执意要拿小同小月祭窑?”说这句话的时候,穆小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道袍上一条脱开的丝线,像是随意问了一句一般。
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章生一的,她发现他的脸僵了一下,像是被人猛抽了一耳光似的,但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虽然上面又添了几分欲言又止,几分迟疑不决。
“我兄长,”章生一长长叹了口气,“我本不该这么说的,毕竟他是我的亲哥哥,又已经不在了......可是,可是他......可能他太想烧出一口名震天下的瓷器了,太想出人头地了,所以对其它事情,就不那么上心了......”
穆小午终于将线头扯掉,“不上心,意思就是他执意要用那两个孩子祭窑是吗?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也不怕被雷给劈了。”说完,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章生一,“章老爷,你说是不是?”
章生一一手扶额,俄顷,眼角竟滑下几滴泪来,“他糟了报应了,虽然我没想到这报应会这般惨烈。”
“点火那日,连绵了半月的阴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