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迈差点落下泪来:原来,老天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他若放他一马,他愿用余生去弥补自己犯下的罪。
“咦,书......怎么......怎么不见了?”胡醒在衣服里摸了一把,又着急忙慌地将整件衫子褪下,却依然没有发现那本破旧的医书,“哥哥,我明明......明明将它收得好好的,现在怎么不见了呢?”
若没有黑灰覆盖,胡醒便能看见赵子迈现在苍白的脸色,他就像一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罪人,等待着命运给自己最沉重的一击。
------------
第二十六章 大神仙
赵子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他只知道宝田掺着自己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嗖嗖地凉。
“我让他们备好热水,公子您先沐浴更衣,再好好歇息一下。”宝田还以为赵子迈因为救火而体力透支,丝毫没有联想到其它,所以一进门,便忙叫人烧水备饭,他自己则掺着赵子迈一路走到前厅。没想两人刚一进门,就看见穆小午端坐于前,正乐呵呵地品尝周培送上来的果子,两颊鼓起,就像一只贪食的松鼠。
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可见身子是大好了。
“公子您怎么这般模样?”见赵子迈满头满脸的黑灰,周培唬了一跳,忙上来拉着他前后查看,见他没有受伤,方才松了口气,冲宝田责备道,“不是去胡家了吗?怎生弄得这一身狼狈?”
宝田便忙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周培没听出什么,穆小午却放下手里的点心,清了清喉咙,“赵公子,你怎么才回来,我有好些话要同你讲,坐了这半日,都不耐烦了。”
宝田忙道,“可是公子他......”
赵子迈抬手阻止他,“我没事,就是累着了,和穆姑娘聊聊天,也算是休息了。”
听了这话,周培便识趣地拉着宝田退下,只又派人送来了吃食和手巾,让赵子迈自行料理。
前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穆小午便毫无顾忌地凑上前去,盯着赵子迈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仔细打量,口中“噗嗤”一笑道,“好家伙,这竟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
赵子迈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沾shi手巾照脸上擦了一把,便在那焦炭一般的脸蛋子上凭空开出一条白道来,惹得穆小午愈发笑得前仰后合,于是上前去扯过手巾,细细帮他把整张脸擦干净了。
黑灰全部被擦掉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赵子迈的脸白得有些不正常,还透着一层淡淡的青色,竟带了几分病容。
“公子怎么了?”她单手托腮撑在桌上,眼睛眨巴了几下,“难道又被邪祟侵体,所以......”
“穆姑娘在这里等了半日,一定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吧。”赵子迈不想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病情,即便,她已经猜到了他的心魔。
“你先说。”
“你先。”他表现出少见的强硬,虽然说话的语气仍然有气无力。
穆小午盯了他一会儿,觉察出他今天同往日很是不同,便果断决定妥协,“昏迷的时候我又梦到桑了,一个找回了记忆的桑。你知道吗,那片在废墟中的背影,是乌那剩下的最后一片灵魂,他一直守在佛舍,等着它回来。”
“可是传闻中,是桑杀害了大僧侣乌那,他等着它,难道是为了......”赵子迈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它那残缺不全的记忆,竟是乌那设下的一个陷阱,引着它一步步踏入,然后便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穆小午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道,“你以为乌那在等着报仇?赵大人,佛度众生,桑是乌那用生命去度化的最后一抹Jing魄,他又怎么可能杀了它?”
“用生命去度化的最后一抹Jing魂?”
赵子迈的双脚还是疼得厉害,可是现在,他却感受不到了,他的思绪全盘被穆小午讲述的那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吸引住了,冥冥中,似乎也飘向了那个遥远的国度,那片千年之前充斥着征战和夷戮的大地。
传说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国王,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所到之处却是黎庶涂炭、烽火连天。
他为真腊开辟出了最大的一块疆土,也让无数生灵丧生在自己手上,确切地说,是丧生在他从不离身的那柄利刃之下。
那是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弯刀,普通到放在街市上都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可是据说,这柄刀是国王踏着地狱之火从世间最黑暗的角落中取回来的。
靠着这柄弯刀,他杀伐无数,脚下尸骨成堆,血流漂杵,他靠它给自己赢得了蜚声中外的英名,却最终也死于它手。
据说,弯刀上凝结了太多了怨气,它们缠魂嗜血,搅得国王一病不起,晨昏不宁。终于,他疯了,在自言自语惶惶不可终日地熬过几天后,他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殿宇,然后抱着弯刀一同跃进熊熊烈焰之中。
他本以为以身祭刀,便可以和它同归于尽,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