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点头之交就是,一到饭点就碰头。白天,送便当去话剧团,碰头;晚上,吃鸭血粉丝,碰头。
不过,甄萌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信仰之光话剧团订的特价便当从一开始的二十五份,到十三份,再到七份,简直直观地反应了这个穷狗话剧团的经济问题。更别提他们外卖单上的备注从“多放点米饭”,到“拜托务必多放点米饭”,再到“求你们了大份大份地多放米饭吧!”,这种变化,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尤其是那个感叹号,画龙点睛之笔。
现在甄萌看奥斯汀看到的不是他的帅脸了,而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穷”字。
终于某个傍晚,熟悉的小吃店,熟悉的大蒜酱,熟悉的鸭血粉丝汤,桌子对面,没有了熟悉的吸血鬼。
店主幽幽地飘到甄萌面前,放下账单,幽幽地说:“你男朋友这些天欠下的鸭血粉丝汤钱,麻烦结下账,谢谢。”
甄萌迷茫地抬起眼皮,语调半点都没有起伏地表示:“我没有男朋友。”
店主拉开嘴角:“呵呵。”
怎么说呢,“呵呵”真是一个正中红心的嘲讽。
回家的时候,甄萌特意多瞄了一眼邻居家。那扇门居然开着一条缝,里面似乎空荡荡的,啥都没有。终于付不起房租搬走了?甄萌收回视线,反正他不关心。
看来这下真的不用再跟这位外国友人纠缠了。我会怀念你的,如果想起来的话,再见。
——于是第二天早上,甄萌迷迷糊糊地刚一打开门,就发现某个大型人型生物扒在他的门框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那个,我……我被房东赶出来了。”
甄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八章、同居
错觉。全都是错觉。他只是梦还没醒。
甄萌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回身再度把门打开,果然门框上的人型生物已经消失无踪。他扯了扯衣领,再度懒散地准备出门,然后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一坨幽幽飘荡的乌云。
确切地说,那不是乌云,而是灰扑扑的奥斯汀。
神秘高贵的吸血鬼此刻揣了个大包裹,就像第一次进城的淳朴大兄弟,小心翼翼地偷瞄甄萌,深邃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令人怜爱的纯洁无辜。
这张脸这种眼神本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可惜今天先后折戟。先是铁石心肠的房东翻着白眼把他连人带行李赶了出来,然后就是他亲爱的朋友甄萌同志把他当一个胡萝卜给直接路过了。
对,甄萌路过了无家可归的奥斯汀,笔直笔直地走向他上班的地方。
比直尺画的还直。
那一瞬间,甄萌十分怀疑自己身后传来了某种类似“嘤嘤嘤”的诡异声音。可惜,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奇怪的东西。而奇怪的东西——奥斯汀,在冷风中抱紧了自己的玩具,一只毛绒小鸭子,缩在甄萌家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乖巧.jpg的气息。
当然,如果甄萌有幸看到那只小鸭子的话,就会发现它长得跟自己梦中那只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这家伙不会出血,只能让咬的人一嘴毛。
“哎呦我的萌萌哥欸,每天都叫你早点来,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还越来越晚了!”李雷气急败坏地敲着键盘,把店里三十块钱的廉价键盘硬是敲出了机械键盘的风采。
韩梅梅忍不住提醒:“这是公司财产,坏了要陪的。”
甄萌刚好踩进店里,看了看手表,面色坦然地承认:“迟了三十秒。”浪费在某个灰扑扑的生物上了。好在这三十秒也不扣工资,不然我们萌萌绝对没有这么淡定从容。
李雷见甄萌无论迟到早到永远是这幅没睡醒的样子,捂着脸骂了句“败给你了”,绝望地扔出外卖单:“祖国母亲啊,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种死鱼眼还会有人气!”
甄萌懒得理他,扫了遍单子,果然,没有信仰之光话剧团的订餐记录,八成是穷到一份特价便当都订不起了。不知怎么脑海居然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群话剧演员上街乞讨的画面,画风颇为……微妙。
奥斯汀带头歌咏春天?
那什么,群聚、奇装异服、赞美撒旦,大概很快就会被带到某个可以免费吃饭喝茶捡肥皂的地方去的吧。
当天送外卖的路上,甄萌在路过信仰之光话剧团时特意减缓了速度,往剧场里瞧了瞧。只见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反正水电是早就停了,也听不到半点人声,好像没有活人活动的迹象。
虽然如此,甄萌还是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宝贝外卖箱。
公司财产神圣不可侵害。
不过并没有谁冲出来饿虎扑食,看来,这个话剧团的人是真跑光了。也不知道工资发到位没有。
正好隔壁马路牙子上坐了个卖盗版皮包的,这位彪形大汉扛了个看着就古董级别的录音机,鼓捣了盘带子进去。一按播放键,顿时满大街都充斥着佚名男子浩荡雄浑的freestyle。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