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人身上。十三年前还没有‘报复社会’这种说法吧?我看他就是报复社会,报复一次不算,还要报复第二次、第三次。这次如果不是咱们及时抓到他了,他还能杀更多的人。你听听他跟花队说的都是什么话——杀五个能判我死刑吗,不能我再去杀几个!”
张贸擦掉脸上的水,叹气,“我憋屈。”
“你憋屈什么?”
“替鲁洲安感到憋屈。”张贸盯着正在被整理转移的骸骨,“鲁洲安是真的倒霉啊,那么好的工作没了,回来安心照料老人,却交友不慎,自己被杀害不说,外公和母亲也被勒死。死后还被全镇人当做凶手,孤苦伶仃地躺在这儿,被冤枉了十三年,连朋友都渐渐相信的确是他杀了人。他要是知道这一切,不知道有多难过。”
肖诚心沉默片刻,“他不会知道。”
“嗯?”
“因为人死万事空。死了,一切就都了结了。正常死亡,那就入土为安,非正常死亡,就由我们来调查,还他公道。”
张贸转身,迟疑道:“肖队,你这话……”
肖诚心神色平静,“怎么?”
“就觉得那个,”张贸想抓头发,伸手却只挠到了雨衣的兜帽,“这话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该是什么风格?”肖诚心问。
张贸心道,那当然是你们积案组的风格,你这话说得有点儿我们重案组的风格了。
想到这儿,张贸愣了一下,目光探寻地看向肖诚心。
这时,痕检科完成了骸骨整理,李训黑着一张脸喊:“走了走了!都上车,妈的我全身都shi透了!”
??
郭枢完整地交待了作案的细节,在整个审讯过程里,情绪十分稳定,花崇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像他这样配合的嫌疑人非常少见,偶尔有一个,也是为了获取办案刑警的好感,将来上了法庭争取轻判。
郭枢的配合却完全与获取好感无关,他越是配合,花崇越是在他身上看到行将就木的死气。
用现下流行的话来讲,就叫做“生无可恋”。
“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案情明朗化,花崇和柳至秦终于按时下了一回班,此时正在画景小区附近的超市买日常用品和晚上的食材。花崇扶着推车,拿起一盒洗锅用的钢丝球看了看,“他的父母都死于阿尔茨海默病,他认定自己也会患病。死亡本身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渐渐变得痴傻、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失去尊严这个过程。他想在发病之前死去,死刑对他来讲其实不是惩罚,而是解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奖励。”
“上一个案子,我们说申侬寒具有反社会人格。其实和郭枢一比,申侬寒差远了,郭枢的行为才是典型的反社会。”柳至秦说:“十三年前杀害胡家父女,是为了报那根本不存在的仇。现在滥杀无辜,一方面是泄愤,一方面是纾解内心的恐慌。他根本不担心被抓住,其实他本来就是奔着被抓住来的。他唯一遗憾的是杀得少了,没有把拟定的目标完全清除掉。这种疯子还真是难得料理,残忍杀害五个无辜的人,他应该偿命,可他把死亡当做奖励——现在死了,将来就不会变成父母那样。在心理上,我们破了案,他却成了胜利者。”
花崇将刚才拿的钢丝球放回货架,又拿起另一种包装的钢丝球,像是要货比三家一般,“我听张贸他们讨论,说该判无期,让郭枢在监狱里活生生看着自己变成痴呆老人。”
柳至秦摇头,“这不现实。”
“是啊,也就说着玩玩而已。”花崇将装着钢丝球的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不过倒是有一种可能,让郭枢在心理上当不了胜利者。”
柳至秦想了想,“你是说……”
“十三年前那次暂且不论,他今年再次杀人的原因是什么?”花崇抬眼,“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病了’——时常忘事,反应变得迟钝,理解能力也变差了。他陷入极度的恐惧中,恨极了阿尔茨海默病,也畏极了这种病。他认为将来如果因为阿尔茨海默病死去,不如现在就死去。如果他是个相对正常的人,他可能会选择自杀,但他偏偏具有反社会人格,思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他不会自杀,而是要在死之前,杀无辜者来‘垫背’。最后,他不仅如愿‘回到’警局,还获得了他想要的奖励——死亡。他跟我说,如果不是当年回家照顾父母,他现在肯定也穿着警服,为刑侦支队卖力,说不定还是重案组的成员,因为他念书时成绩很好,比柯老师更加出色。刑侦支队是他的‘家’,既然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回来’,那以嫌疑人的身份‘回来’也不错。”
花崇顿了顿,“只能说这些具有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手,思维和正常人完全不在一个空间吧。不过你想,郭枢把死亡当做奖励的前提是——他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病初期的反应。但如果那些反应和阿尔茨海默病没有关系呢?他不敢去检查,只能靠自己猜测。很多事情其实本来不糟糕,越想才越糟糕,尤其是‘病’,没病都会想出病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很快会被送去医院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