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百里灏章分外温柔体贴,柏晏清也格外温顺黏人。温存时外头忽然下起了绵绵小雨,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室内愈发旖旎缠绵。二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眠。
天边刚泛鱼肚白,百里灏章就起身穿戴好,小心翼翼没有惊动尚在熟睡的柏晏清。临行前还不忘在柏晏清的额角印上一吻。柏晏清眯着眼伸手想去抓他,百里灏章便握着他的手摇晃了几下,再把他的手放回了被中。
百里灏章凑到他耳边道:“朕去上早朝了。”
柏晏清哼了几声,也不知是听到了没有。
柏晏清醒时约是辰时。外面天光正好,风轻云淡,空气中还有些细雨过后微凉的chaoshi。正是早秋的好天气。
柏晏清走到书案前才发觉一道圣旨置于其上。玉轴丝织,尊贵无比。柏晏清将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端飞龙在天的图案,以及其间百里灏章苍劲有力的字迹。
柏氏晏清,温文尔雅,风华无双,朕见之不忘。人品贵重,逸群之才,朕爱慕非常。思之恋之,敬之爱之。愿为鸳鸯比翼,同心同德,携手白头。
柏晏清一时语塞,陡然感到鼻酸眼热。手指一遍又一遍拂过上面的字。
二人刚在一起时,百里灏章就曾多次提过名分这一话题,甚至想拟一个类似“男皇后”之类的位分。但柏晏清本就不在乎名位富贵这些身外之物,更何况他身份特殊,若是昭告天下,难免会惹来非议纷纷,对百里灏章甚是不利。于是在柏晏清的一再阻拦之下,百里灏章只得作罢。但是若依了柏晏清的意愿,彼此心意相通便好,百里灏章又觉得委屈了他的爱人,这才拟了这道圣旨给柏晏清。
柏晏清把圣旨抱在胸口,倏然想起百里灏章在宜州时,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近来柏晏清听闻一桩怪事。
以往他常作字画送去书画馆,以此赚取一些银两。这几日,他的字画送去不足一个时辰,便全部被人相中买走。虽说他的字画颇受欢迎,但也不至于卖得如此之快。这不得不让他生疑。
再三询问老板,老板却顾左右而言他。说为商有为商之道,买家不愿透露身份,那他也讲不得。让柏晏清只当是遇上了出手阔绰的买主,买回去装点门面用的。
可谁家装点房屋大堂用得上那么多字画呢?
柏晏清思来想去,就想起了近来时常同百里灏章拌嘴的事。百里灏章又犯起了从前的毛病,一天到晚看见什么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往柏府送,金银玉器更是数不胜数。每次同他讲起此事,百里灏章还千般难过万般委屈,你不愿住进宫里来,朕日夜思念你,给你送些不要紧的身外之物你还要推三阻四,这让朕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柏晏清虽说被他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表白感动,但还是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百里灏章也犯起了小孩儿脾气,一百个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柏晏清当时没太当回事,现在细细想来大约就是他琢磨出来的主意,于是即刻进宫面圣,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柏晏清刚走到宣启殿外,忽地就听到了激烈的争执声。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百里灏章的声音。
百里灏章道:“丞相,朕敬重你。丞相所言在朕这里一向是分量极重。但朕也一再说过,这是朕的家事。朕虽为一国之君,但不能连七情六欲也剥夺了去。朕是堂堂正正的男儿,不是牲畜。绝不会为了延续血脉便随随便便立后封妃。更何况朕连一个像样的名分都并未给他,他也并无所求。为何他还是你们的眼中钉,rou中刺,怎么也容不得?!”
丞相不卑不亢:“陛下,且听老臣一言。若柏晏清正如陛下所言,对陛下并无所图,那便更是居心叵测!如此枉费心机,身为男子却还费尽心思魅惑圣上,简直其心可诛!眼下并无所图,只怕是在谋划更大的Yin谋!陛下!”
柏晏清稍稍站远了些,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才停下脚步。他仰起头盯着树上的喜鹊看,看它跳到这个枝头又蹦到那个枝头,然后又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变成小小的黑漆漆的一点,而后没了踪影。
宣启殿内的争执不欢而散。丞相气得不行,吹胡子瞪眼睛,又不能对皇帝撒气。正好在要走出大殿时瞅见了李福。
李福迎了上来,道:“丞相大人呦,您这是何苦,又何必这般同陛下置气呢?”
丞相正愁没处发火,便数落道:“你也是!你日日跟随在皇帝左右,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加以阻止!那人可曾是黎国皇族,身为男子却甘于人下,如此奇耻大辱,能安什么好心?短短数月就让陛下如此情痴,这可怎么是好!陛下定会被他所伤!”
李福长叹一声,道:“老奴看着陛下长大,从来就没见过陛下还会如此疼惜喜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陛下求而不得?”
丞相听他这么一讲,多少有些动容,却依然固执道:“陛下的婚事是国事,后宫无人,膝下无子,怎能不让人忧心?况且若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柏晏清的出身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