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立储之争越盛,二皇子最为人诟病的,就是成婚多年却膝下无子,有心人将这事同先前的“佛子”之名联系起来,说他是佛子历劫,恐不永年,不堪为国本。
在那梦里,每每有人那这外号说事,二皇子就会被激起怒气,回屋之后动辄要将苏浈鞭打一番,是以苏浈原是最怕这两个字的。
如今却有胆子拿这话来刺他了。
苏浈紧紧盯着二皇子,不由勾起唇角,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她为这救命之恩动了心,少女情思遮掩不住。
“公子,二皇子府上有奇人可驭兽,看来这回也是……”
众人皆围在二皇子身边,见四周无人,胡楼悄然现身。
“嗯。”段容时轻轻抚摸着手腕,那上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虽历时久远,仍可见当年深入刻骨的伤痕。
远处少女笑意晏晏,目光澄澈,紧紧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二皇子亦是气宇轩昂,态度谦逊。
段容时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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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意外,击鞠会自然是再没法办下去了。镇国公第二日就上了折子向皇帝告罪,可幸当今天子素来仁善,并未追究镇国公的罪过,也没有禁止京中盛行的击鞠会,可让顾湘婷松了一口气。
但此事毕竟险些伤着一位正在争储的皇子,眼看着就要入夏,草场越长越好,却没人敢再办马球会了。
顾湘婷一向耐不住性子,不免觉得无趣,下帖子邀苏浈去樊楼吃席。
“……那日我只差三筹便可得胜,谁知竟出了那样的事。”顾湘婷忿忿不平,还在为没得到玉佩而难受。
苏浈觉得好笑,随口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惜,那玉佩我看着也挺好。”
顾湘婷又是长吁短叹一番,忽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好友。
苏浈正小口啜饮着饮子,被盯得久了,迷茫地看向她,“怎么了?”
“小绊,你怎得这样淡定,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浈不解,“知道什么?”
“就是那日击鞠会,二皇子救了你的事啊。”顾湘婷见她还是一脸的疑惑,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啊,你都快及笄了,能不能对自己的事上点心。”
这人还比自己大半年,去岁就及笄了,可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么。
苏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追问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哎呀,现在京中传闻,二皇子马场救人,实则是对你有意,看上你了!”
第6章 英国公府 苏姑娘兰心惠质,必会过得很……
苏浈失手打翻了碗,没喝几口的凉水荔枝膏落在地上,褐色的汤汁洒在裙角。
她向来足不出户,日子也过得平静无波,乍然听见这样的消息,有些惊慌也在所难免。但顾湘婷也没料到,她的反应竟这样大,便犹豫着该不该把剩下的那句话也说出来。
既然有传闻说是二皇子起了怜惜之心,自然也有传闻说是苏家别有目的,在游春会上先以婢女试探,见二皇子并无责怪之意,便在击鞠场上动了真章,要让自家的嫡长女去勾引二皇子。
流言传得五花八门,唯有一点是确定的:短期内,恐怕没有人会向苏浈提亲了。
房内一时静默。
樊楼既供贵客,也迎平民,苏浈同顾湘婷坐在二楼的雅间,楼下百姓争论的声音传上来。
“西北大捷,云弃之居功至伟,却只堪堪混了个上骑都尉,这年头军户是真不好过。”
“云弃之不过是靠他祖父的帮扶罢了,恐怕也没几分真本事。”
“说来那日二皇子马场救人,那该是何等的英姿啊,不知可能同云弃之相比?”
“二皇子天潢贵胄,哪是边境蛮民能比的。不过人人都说四皇子文武双全,倒不知二皇子天生‘佛子’,也有这等本事。”
……
见她盯着幕帐不出声,顾湘婷伸手在苏浈面前晃了晃,
“小绊,想什么呢?”
“边境血海搏杀,却还没有一场马球引人注目……”苏浈声量压得低,好似喃喃自语。
大周地势平缓,唯有西北地势高,边军依凭天险将蛮族阻挡于玉门关外,这才让京中百姓得以过上太平日子。
英国公家三代名将,战功累累,家中子女也自幼修习武学。
但这代国公却立下家训,不许后嗣子孙参军,顾家大公子、二公子都在朝中任文职,三公子也苦读多年,只等明年三试中榜。
顾湘婷身处其中,体会更深,听到苏浈的话也是叹息,“时局如此,自八年前段家叛后,兵制一改再改,戍守边境的将士只能更苦了。”
半晌,顾湘婷又道:“说归正题,你到底怎么想的?流言既然敢这么传,像是二皇子并非无意,你……你当真想要做侧妃么?”
苏浈垂目,“捕风捉影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天家富贵,可人心如海,宫里的日子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