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怒火丛生,“你松手!来人啊!”叫了两声却不见人来。
阿胜还在辩解,“四爷,真的,是真的,我家姑娘真的去拜佛了!”
裴益却是笑微微的瞄瞄南舟,拿腔拿调地学她,“来人啊,我好怕啊!”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收了笑脸,“爷就信你一回,叫小十一晚上在家好好等着,再找不见人……”他抹了一抹阿胜额头上的血,顽皮孩子一样揉了个胭脂团在阿胜脸上,然后又换了副笑脸,哼笑着走了。
阿胜见车开走了,才啐了一口口水,接着抹眼泪。南舟气得发抖,“这还有没有王法,家里的人呢!护院呢!”
阿胜扯了扯她袖子,捡了落了一地的行李,慢慢说了起来。南家已经没有人了,走的走、逃的逃。就是这间宅子,也已经被大少爷给霍败出去了。
过了天井到了正厅,连个正经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外头脚步匆匆奔过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见到她就是往她身上一扑,“九姑娘,你可算是回来啦,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你再不回来,我们娘俩都不晓得要怎么活下去了……”
女人是南家最小的一房姨太太,收近来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算来如今也不过三十来岁。她从前是在苏州画舫上唱评弹的卖唱女,年纪小性格又懦弱,一直被各个姨太太欺负。
南舟本来就烦,这样听她哭哭唧唧的更是心烦。南舟把人摁坐下去,十姨娘又将家里的惨状说了一遍。南舟只觉得心烦气乱,真不想在南家再呆下去。暗暗拿定了主意去看一眼南老爷,过两天还是回建州去。
南舟略略安抚了十姨太几句,口干舌燥,天又热,燥了一身汗。实在不想听十姨太哭诉,便叫阿胜赶紧带她去南老爷院子里去。
一进院子,见有个胖女人坐在廊子下头打扇子,是三姨太。几年不见,快要圆成一个球。
三姨太挑眼瞧见了南舟,恨从胸中起。她儿子因为护着十一小姐南漪,被裴家的人打的伤了,干躺了小半年熬死了。要不是南舟出生找nai娘,怎么会叫花姨娘那个女人进了南家门?又怎么会惹出后头的事情出来?她不敢恨裴家人,但可以肆无忌惮地恨南舟,说来说去南舟才是祸根。
三姨太眼睛眯了眯,团扇在南老爷肩上拍了拍,“哎呀,老爷,您瞧瞧,咱们九姑娘回来啦!”
南舟这才注意到一盆繁花后头的人,形容枯槁的一个干瘪老头子,鼻歪眼斜,半瘫在轮椅里。
南老爷年轻时也是一等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没料到老来晚景凄凉。南舟鼻子也酸了酸,软着声音叫道:“爹,我回来看您了。”
南老爷仿佛从睡梦中惊醒,犹不可信地断断续续问:“谁,谁回来了?”
三姨太摇着扇子,皮笑rou不笑,眼尾的褶子能夹住苍蝇腿,“老爷,是咱们九姑娘,南舟啊。”
南老爷一听这个名字,仿佛立刻魔怔了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抖抖索索抓了茶几上的紫砂壶扔了出去。南舟离得近,又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躲闪不过。那紫砂壶迎面正砸在了脑门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后落在了青砖地上,碎了一大片。
阿胜吓得去看南舟,“九姑娘你没事吧?”
南舟一动不动,眼冒金星,疼得喘不过气。等额上水流干了,她抹了抹脸上的茶叶梗,冷冷笑了笑,“瞧着爹这身体强壮着呢,您既然没事,那我也就不到您面前碍眼了。”
南老爷又伸手,三姨太解语花似地递了手杖给他,扶着他站起来。老头子颤颤巍巍站起来,扬起手杖就抽往南舟腿上抽,南舟吃疼,便是一躲。没想到平日里半瘫的人,这会儿如有神鬼上身,一杖接一杖地不断抽打。南舟左躲右躲,但还是挨了不少打,小腿、屁股火辣辣的疼。
南老爷边打边骂:“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偷了我的钱去外头挥霍,带着一群兔崽子学坏,人人都有样学样来偷我的钱!你就是个祸害Jing,一出生就害死你娘,找的nai妈带了一群恶鬼儿子——祸害Jing,你还有脸回来,是不是要克死我你才甘心!”
这些话都是三姨太坚持不懈的枕边风吹出来的成果,别的姨太太能卷钱走人,她不行。她没儿没女没依靠,就分不了钱。索性在这里混一个恩深意重的名声,专等着看南舟遭罪的——她不知道多盼着南舟回来。
阿胜哭着喊“老爷别打了、老爷别打了。”三姨太只是装模作样的劝了两句,却是扶稳了南老爷,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的帮手了。
南舟又疼又委屈,挨了他几下便不再肯吃亏。最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杖,“你自己生的一窝畜生,现在怪起我来了?我拿的是你的钱吗?我拿的是我娘的嫁妆,是姓周的钱,不是姓南的!nai妈是来喂我喝nai的,是你抢人妻女,人家报仇不理亏!有本事你同裴家人斗去,只知道打女儿算什么本事?
你以为我想回来?要不是听说你病重,父女一场,我做女儿的必须得回来尽孝,我根本就不会进南家大门!你打吧,尽管打,打够了就当我全都还给你了,你想要我的命你拿去。你但凡打不死我,我出了南家的门就同你再没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