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办年货是最热闹的,差不多还有二十来天时,街上就挂满了红灯笼红对联,看着格外喜庆。
尤其是大家伙都是开着拖拉机三轮车出来采买,小小的街道便显得更加拥挤,在一片让车倒车的沟通搭话声中,摩托车按着喇叭在夹缝中像扭蚯蚓一样穿行,陈芳圆莫名感觉年味儿浓郁,烟火气十足。
胡艾梅有天晚上和陈忠文两人好好算了一笔账,加加减减看这一年的收益如何。一合计,比去年少了一半儿!去年的夏天两人从外辞工回乡,兜里还揣着半年的工钱,再加上下半年的辛勤耕作,还算不错。
而今年就不一样了,先是陈忠文丢了工作,源头被截,之后又是种香菇的大笔开销,后来陈忠文是找到临时工了,但钱也不多,年终这么一算,差距就出来了。
像极了数学题里那个一头进水一头放水的蓄水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也就自己知道。
不过即便是这样,陈忠文还是大手一挥,给陈芳圆陈小满姐弟俩买了一身新衣裳,人手一件红色的棉袄,外面还有个小褂。两姐弟穿完往门口一站,活脱脱像贴门上的年画娃娃,惹得陈香圆和陈昕超追着她俩说要给她们的额头上点个中原一点红。
嬉归嬉,闹归闹,陈芳圆也问过她爸,新衣裳不急着买,先紧着家里的开支,但陈忠文当她小孩子一样摸着脑袋顶逗她,“过年怎么能不买新衣裳,连闺女的新衣裳都不给买,那还能叫爸爸嘛!简直不像话!”
转头又和胡艾梅一起互相安慰,“现在的困难都是一时的,你爸兜里的钱养你们俩还是够得。再说了,等明年香菇起来就好了。”
“可不嘛!”陈忠文两手在空中虚虚一拉,装作扒拉钱包的模样,“那到时候不就是等着钱自个儿飞进来!你们小孩子就别瞎Cao心了,反正不会把你们饿着。”
胡艾梅见不得陈忠文睁着眼睛说瞎话,瞥他一眼,“倒也没这么夸张。大晚上的还没喝酒,就开始说酒话了。芳圆,你瞧你爸,开始做‘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了!”
“何止!我还要睡觉睡到自然醒呢!”说着她爸还开始给胡艾梅画饼,“等卖了钱,到时候也给你买新衣裳,我许给你的,得说到做到呀!”
看着他们俩越扯越远,陈芳圆也不好再说啥了,毕竟她也帮不上啥忙。她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让她爸去吃酒席在乡里乡亲谈论孩子学习时,能倍有面儿就够了。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千禧年荣誉退场。
年味儿前前后后持续不到一个月,正月初十还没过,各家就哀嚎着赶作业了。陈芳圆不用,乐呵呵的抱着零食坐在火炉屋里边吃边看电视,日子过的美滋滋。只是看惯了高清超清的画质后,对着自家那台时不时冒雪花得拍两拍的电视,陈芳圆常常感觉自己眼瞎了。
不仅小孩子,大人也开始坐不住了,背着背篓扛起锄头上山下田,在乡间小路上互相碰见时,都爱打趣,“哟,这才初几啊,就坐不住要做法事了!好不容易过个年休息休息,你说你们着个什么急!”
正月十五之后,生活便正式恢复,步入正轨了。只是偶尔在早晨起床铃响后,会有同学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捂在被子里喊“妈,我不吃早饭了!”,惹得同寝室的女生哈哈大笑。
修路的事告一段后,陈忠文再次失业。又晃荡了几天后,跟着陈昕超的姑外公一起去给人盖房子去了。
陈昕超的姑外公也就是彭兰兰的姑爹,才五十出头,年轻时就是泥瓦工,后来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承接给人盖楼房的事儿。
有事儿就做事儿,没事儿就家里蹲。零几年农村里盖楼房的不多,不过一个工程忙起来最起码就是两个月,倒也不会闲着。
陈忠文跟着那个姑外公东迁西走的,隔得近就每天回家里歇,远一点儿的不方便就是主家管吃包工头管住,一天是二十五块,还算可以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陈忠文楞是没找魏宏民帮忙。
说起这个,又不得不说说陈芳圆她小姑。陈彩霞连正月里拜年都没过来走动,她去了隔壁香圆家,在屋子里和杨玉芬两人也不知道说了啥,嘻嘻哈哈的一片笑声,扎的人耳朵疼。
陈芳圆也不是傻子,大概猜到她小姑的意思——看吧,我去了大哥二哥家拜年,就是不来你家,我较上劲儿了!
陈忠文在家气的,就差跑去隔壁指着她小姑的鼻子骂她蠢了!等气消了,陈忠文再一想,“不来还好,免得以后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陈忠文跟着陈昕超姑外公接第三单事儿的时候,陈芳圆结束五年级的最后一学期放假了。
夏天里可比冬天好玩多了,温度虽然高但胜在晴天多,穿的也少,小孩子灵活的像只猴一样,没了厚重棉衣的桎梏,三五成群的四处野。上山下河,摘野果捕蜻蜓,啥坏事都干,简直像一群小土匪。
陈芳圆跟着几个小伙伴跑了一圈后,实在是受不了毒辣辣的太阳,便回家了。进了堂屋刚喝完一杯凉白开,发现胡艾梅在外间正屋里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