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易还想要和伯纳德争辩的时候,阿尔莱德抬起了手,示意这件事将由他来处理:“路易,不要说了。”
“啊,四万法郎!”
这简直是厚颜无耻的威胁,然而坐在一边的克莱蒙警官并没有开口驳斥伯纳德的话,这让他更加得意了:“这么说吧,德·格朗维尔先生,我要求的赔偿金额既公平又正当,即使走上了法庭,法官和陪审员也都会支持我的请求的。如果您不愿意把这笔钱给我,我就会在法庭上把这笔钱要回来,对我来说这不过是要等待几天的事儿而已;但这么一来的话,真相就会公布在大众面前,那您的名字就会和格罗斯泰特那个骗子一起被大家议论,您的家族的荣耀也可就再也保不住了。”
路易疑惑地看着阿尔莱德,他发现他的朋友眼睛里满是疲惫、悲伤和沉痛——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又回头看了看和他不过一步距离的克莱蒙警官。
“杜·克莱蒙警官先生,伯纳德先生,”阿尔莱德说,他的称呼次序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路易在这场谈判之中,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谁:“我愿意达成和解的意愿,但是十五万法郎的赔偿未免荒唐,就算把格罗斯泰特造成的所有损害都算上,也不可能达到这么大的数额。”
路易喃喃地说,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坐在他面前的克莱蒙警官是什么可怖的魔鬼一样。
——阿尔莱德曾经告诉过他,不要指望巴黎的警察局能带来任何公道,而他在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这个原则,还可笑地以为自己的辩解能打动这位警官!
“啊,警官先生,我的要求已经非常清楚了,我要十五万法郎的赔偿,并且要今天就拿到。”
“德·格朗维尔先生,你和格罗斯泰特给我造成的损失有多少我自己清楚,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找一位最值得尊敬的公证人去我的仓库里,把损失的清单给您列出来——只要您不介意我告诉公证人,那些都是您和格罗斯泰特卖给我的假茶叶。”
“杜·克莱蒙警官先生,”在伯纳德的步步紧逼之下,即使阿尔莱德非常愤怒,他还是不得不向那位警官低头:“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并不是我不愿意达成和解,而是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路易!”
“十五万法郎是不可能的,伯纳德,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我可以按照那份契约书上双倍的金额赔偿给你,也就是四万法郎。”阿尔莱德说,他转向克莱蒙警官:“警官先生,我认为这已经是非常优厚的赔偿了,格罗斯泰特送到伯纳德商行的茶叶价值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否则的话,伯纳德先生早就该发现账目和契约书上约定的对不上了。”
“啊,我知道了。”
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克莱蒙警官开口了,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德·格朗维尔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从问题的根本上着手——如果您无法和伯纳德先生达成协议的话,那么虽然非常遗憾,我也只能履行我的职责,即使我并不愿意一个素有名望的家族的声誉就此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简直是……”
路易悄悄地走到了阿尔莱德身边,他非常担心自己的朋友面临的困境、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伸手握住了阿尔莱德的手,希望能以此给他一点力量。
伯纳德得意洋洋地抱着手站在那里:“我可不信以这位先生的身份地位和家族财富,他会连这么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他的父亲,可是一位高贵的伯爵大人呢!”
吉约奈·杜·克莱蒙,这位主管着巴黎第十二区的高级警官就那么坐在那里,就算听到伯纳德那些直白的威胁和勒索也毫无反应;他的坐姿端正,仿若一位法庭上最理性、最公正的法官,然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只是看了路易一眼,就让路易感到了凛冽的寒意,仿佛在冬日里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他连珠炮似的冲着路易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然后转向阿尔莱德:“德·格朗维尔先生,您说说,道理是不是这样?这么一小笔钱用来洗清您无意间犯下的过错,同时购买您家族的清白名誉,这难道算得上昂贵吗?”
“这我可不管,先生,我今天就要拿到十五万法郎的票据,如果您不愿意给出
这些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阿尔莱德不由得咬紧了牙,因为愤怒,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阿尔?”
我的商行的信誉就会遭受致命的打击,甚至我都可能会被吊上绞刑架,这样惨重的伤害和损失,难道还不值得德·格朗维尔先生花上这么一笔小钱?”
克莱蒙警官还没有说话,伯纳德就气得喊叫起来,他看起来已经被激怒了:“你当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德·格朗维尔先生,这么说吧,我今天就要拿到十五万法郎的票据,今天之内!不然的话,就请您到比塞特尔监狱去,好好地和那些苦役犯呆在一起吧!”
阿尔莱德没有理会伯纳德的威胁,他只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克莱蒙警官,看着这位在这场谈判中既是参与者又是裁判者的人:“先生,您认为我的提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