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纪宇风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夜里的情况更糟糕,他实在抵御不了困意,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下面。结果他睡到半夜,只觉得胸口被铁棍一样的重物压住,呼不过气来。
睁开眼,秦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手肘将他压在床上。
纪宇风全身的血管都在收缩,他看得出秦空眼中的杀意,眼神一躲,看见秦空的脖子上有两滴血珠渗了出来。
滴到了他的脸上。
双手发痒,心痒难耐,我想要……
杀人。
然后他眼前一黑。
秦空的手下了点劲,将他闷晕了丢在床上,锁上卧室的门,出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早上他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听见秦空问了徐建一句,“建,你这里有没有手铐?“
我果然是个怪物。
纪宇风双手掩面,又缩回房间里,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军刀,发狠似地往手腕上切了下去。
结果当然是没事,不然他也不会想出在浴缸里淹死自己的办法。
徐建挠了挠鸡窝头,他不知道有关未成年人的心理辅导,需不需要专业人士。但看样子老秦是不打算开导了。
毕竟睡不好觉对某人来说是比不让他吃饭更生气的事情。
徐建暗戳戳地鄙视了秦空一番,自己第一天醒来发现睡在厕所,第二天换成了阳台,秦空为了霸占沙发无所不用其极,自己还不是老实起来买早点。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咳。”
纪宇风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徐哥。”
“你多大了?哦,不对,你生日哪一天?”
“10月21日。”
徐建掐着指头数了一数,还有11个月。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得坚持一年??
仰天长叹一声。徐建决定给后辈讲个故事。
一个愣头青错手杀人未遂的老套故事。
徐建出生在中部的一个小镇,那时候他成绩糟糕,父母从来不指望他冲出草窝,就想让他接手家里祖传的事业。
徐记大排档。
他从初中就开始混社会,打架是家常便饭,初三完成了狗屁的义务教育,就赶紧麻溜地滚回家帮他爸串串儿。
说起来实在是运气不太好,遇上了街上两派流氓火拼,青春期的小孩容易躁动,看着自家店面被人砸地东倒西歪,他头脑一热就冲着带头大哥奔了上去。
“你……”纪宇风的目光闪了闪。
徐建了然,“我和你不是一个路数的。”
徐建冲上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实在缺乏战斗经验,连板砖忘记都没拿。
带头大哥噗地一口吐出了半截烟蒂,轻蔑地挥动着手中的铁棒,朝着徐建的脑门砸下来。
被他一手接住了。
原来大哥的力道比活鸡好不到哪里去。
“然后?”纪宇风看着陷入回忆的徐建,犹豫了半响,徐哥你这话说一半的习惯有点像便秘。
徐建笑了笑。
“反正我差一点弄死了那人,而且那时候我的力量剧增,原来是因为异人基因作祟。然后秦空正好在附近,把我带走了。”
实际情况是,他将生生扯下流氓一只手臂,饥不择食地塞进嘴巴的徐建打晕了扛走了。
徐建当时已经用钢针似的利爪刺破了对方的胸膛,只要将肋骨一翻,就可取出五脏,那天就是带头大哥的忌日。
只不过还是秦空更快了一步。
“他…..”纪宇风哆嗦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秦空。“他也是每天紧紧地看着你吗?”
少年,你真是太幼稚了。
徐建干笑了起来,他当时还差三天满十六岁,秦空在某个猎户家里找了个关鹰的笼子,把自己锁了进去,关了足足四天。
期间他扯断了笼子的链条,秦空就又套了一个大点的笼子上去,他再扯,再套……
俄罗斯套娃。
最后徐建从大号集装箱里出来的时候,痛哭流涕。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种病叫幽闭恐惧症。
“你怕他?”徐建敏锐地从纪宇风绷成一条线的肩头看见秦空伸了个懒腰。
纪宇风诚实地点点头。
“徐哥,你说,我能变回正常人吗?”
恐怕有点难。
徐建看着纪宇风清亮如水的眼睛,还是将半异人的事和他说了。
“最好的情况,你也就是和我们一样了。”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黯淡无光。
纪宇风回到房间里补觉的时候,徐建打算回电子城看看,年前生意好,一天不去损失太大。
“喂。”秦空喊住他,“冷冻食品不好。”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吓得徐建尿都要出来了。他真的看见了。
看见了自己埋在冰箱冷冻室里那一袋子内脏和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