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把自己关在屋内的皇后,连灯也没有点,独自坐在黑暗当中。
外头的宫女敲了敲门:“皇后娘娘,皇上向这边来了。”
皇后终于是动了动,“都进来吧,掌灯。”
宫女太监们陆续进来,点上烛火。
突然的亮堂令皇后不适地眨了眨眼,她擦掉脸上的泪,“来人哪,帮本宫的脸上扑点儿粉。”
她哭了一天,不能以一张泪脸面对皇上,得多扑点儿粉遮遮。
宫女刚帮皇后补完妆,皇上已经在太监的禀报声中走了进来。
皇后屈膝跪下,“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缓缓走到榻前坐下,“快起来吧。”
皇后坐到他的旁边。
宫女小心送上茶水。
皇后道:“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请皇上品尝。”
“朕,”皇上突然开口,“杀了咱们的儿子!”
皇后忍不住,呜地哭出了声。
“朕知道你心痛,可朕同样心痛。朕,本来要把这天下送给他,可是,他不争气,他想谋反,他想取代朕,他嫌朕活得久了。裴雾一个傻子尚且知道保护朕,可他,却不知。”皇上怒视着皇后,“你说,朕杀他,是对,还是错?”
皇上哪有错的时候?
皇后娘娘拭去脸上的泪,哽咽着回答:“皇上,杀得对。”
后面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
于皇上来说,只是杀了一个儿子,可对皇后来说,却是失去了全部。
她神色悲戚,想哭却又不敢哭,只能竭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眼泪,才会让其缓缓滚落。
“朕,思虑过了。朕后宫有这么些嫔妃,朕就不信了,没人能给朕再生一个儿子。即便是生不出来,朕,还有裴雾这个儿子,他即便是个傻子,但他是后天变傻的。他生出的孩子,一定是聪慧绝lun的。如果这些都不行,朕起码还有一个现成的侄子,裴争。”
总有一个,是可以继承皇位的。
皇后使劲拭了下脸上的泪,抬头看向这个已经将前路后路均想好的天子,说道:“既然皇上考虑子嗣问题,不如,先给王爷指一名侧妃吧。”
皇上身体不行,皇后是知道的。她不用做任何手脚,后宫嫔妃也难有身孕。只能从裴雾身上下手。
“今日,多亏有裴雾,朕才逃过一劫。”皇上颔首,“皇后思虑得对,得给王爷指一名侧妃了。”
“本宫这里恰好有一个人选,”皇后将陈米的画像递给皇上,“这个姑娘叫陈米,父亲是江南的小官。是臣妾的一个远亲,虽家世不够显赫,但这个姑娘品貌端庄,颇有才气。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盯着画像上眉清目秀的女子瞧了一会儿,点头:“可以。”
皇上走后,努力撑了良久的皇后娘娘,身子一歪,仰倒榻上,脸上泪水喷涌而出。
今日,她失去了全部。
~
王府内。
吃罢晚膳,叶芷让桃花把两个炭盆子全部装满炭,火势整得旺旺的。
她把人都打发出去。
自己蹲在炭盆前烤了会儿火。
“哎呀,这里条件太艰苦了,这个冬天,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她表情怨愤,良久才直起身,吹熄蜡烛,脱了外袍躺到榻上。
小榻不够长,她只能蜷着身子。
她和裴雾一个方向,背对他,蜷着。
被窝里没有一丝热乎气,她需要用自己的体温让这个被窝里的温度逐渐暖起来。
蜷了一会儿,她翻个身,正对着裴雾。
“王爷,睡了吗?”她问。
没听到任何回音。
叶芷伸出手,慢慢摸进他的被窝,找到他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手暖暖的,她握住了不想松开。
床榻与小榻之间隔着距离。
她伸长胳膊才勉强握到他。
手是暖了,但整条左胳膊都露在空气当中。
她想撤回来,可又舍不得这丝难得的温暖。
有一瞬间,她想挤到床榻上去。
可理智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裴雾伤势较重,她睡觉不是太老实,万一碰着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握着他的手,在胡思乱想当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裴雾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像只在暗处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安静无比地蛰伏着。
当叶芷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之后。
裴雾慢慢动了。
叶芷握着的,是他的左手。
他保持左手不动,身子缓缓起来,伸出右臂,隔空抓住了小榻的外沿。
使力一拉。
小榻与地面传出暗沉的摩擦声。
他顿住。
叶芷的呼吸声依旧平稳。
裴雾等了会儿,更加使力地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