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小丫鬟给我的荷包，囫囵将碎银尽数倒了出来，问这些可够。小贩定睛一瞧，立即喜笑颜开，忙说够用够用，又随口道：“公子看着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可是有亲人在宫里当差云云，是送给宫女、侍卫、亦或是太监?”
一时不知该惊喜还是该惊吓。
皇帝仍闭着眼，精致的眉宇间疲态尽显，他瞧着睡不太踏实，嘴角耸拉着，仿如被谁得罪了似的，凶态毕露。面上表情不美观，手上动作也好不到哪去，他一手枕在我颈下，另一手环住我半边身子，将我搂了个密不透风。当然，好脾气如我从不抱怨，也不敢。
我腿已然抖成了筛子，背脊浸了个透心凉，正暗自煎熬，不想琮亲王率先移开了目光。低声不屑地嘀咕：“狗奴才瞧着唯唯诺诺，脾气倒是倔。除了一副皮相勉勉强强够看，真不晓得我皇兄究竟看上了你哪里。”
眼看着琮亲王消失在走廊拐角，我却被侍卫拦住不得前行。我不由神色惶然，蓄积在眼角的湿润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忽而看到街边有一商铺小贩高声呼喊：“走四通八达的官道，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送不到。”
顿了顿，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我抬头毅然决然迎上琮亲王骇人的目光，一咬牙，坚定道：“我没有撒谎！”
皇帝忽然睁开眼，不顾我惊讶的目光，翻了个身伏到我面前，不由分说低下了头。
忽见他看我眼神异样，我皱眉抿了抿嘴：“你要是送不得，那我便换一家。”说罢想去拿他手中碎银。
我在琮王府留了三日，自头一天除外，自此再未见过琮亲王。 一日三餐除外，侍卫侍女基本拿我不存在，任我在王府四处游荡。
我：“……”
半夜背后忽然冷风灌入，我睡的沉，没意识到有人靠近，直到一块凉凉的玉佩贴到我胸前，我这才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被人打横抱起，一股熟悉的气息霎时间充斥鼻间，我头也没抬，自觉抬手环上对方颈项，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过去，暖和的怀抱令我不由叹息一声。
于是我心满意足离开了，约定好明个晌午在此地收信。
许是过几日冬至，皇城中热闹非凡，除了当街守卫森严许多，上昀苑里出的事对民间并无影响。
我早已被他方才一席话震的口不能言，此刻更被他凶悍的语气吼得肝胆俱裂，但我依然颤着声道：“不是……不是我偷的，是陛、陛下送予我的。”
小贩睁圆了眼，半响扯出个笑，道：“公子好会开玩笑。”
客栈简陋阴潮，没有炭火，简单的洗漱冻的我牙关直打颤。夜里就着蜡烛写信，我一不留神便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我静静瞧他好一会 ，发觉除疲惫外似乎无其他大碍。望着久违的脸，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小心翼翼向他怀里又蹭了蹭。
佩翻转而过，这时不再问我废话，而是直接道，“这两个篆文乃我皇兄、当今皇帝的圣名，这方小佩乃是陛下生母赵皇后生前为他亲手纹刻的太子佩，是这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一块，陛下少说佩戴了十几年。你偏说是你的……”
天知道这几乎耗尽我所有心血，因生母是季府的小妾，我自幼不得父亲与主母喜爱，季府家大业大，子孙繁茂，却容不得我的存在。我逢人便委曲求全，能不招惹便不招惹，将老实本分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我摇摇头说：“都不是，我想送给皇帝陛下。”
侍卫众多，谁知里头有无琮亲王的眼目。思及此，我于是离得更远了些，专寻人多口杂的地方走。
我长这么大几乎从未逛过街市，此刻更是眼花缭乱。然而平日如何肖想的集市小吃，如今于我眼中反而索然无味。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市上，远远望见宫城大门，却不敢走近。
4.
抬头看到那是个送信的小贩，我心中一动，走近问那小贩皇宫里可否送得。
生平头一次与人针锋相对，对方竟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亲兄弟，当真是破了天荒。
一觉醒来天旋地转，人已经到了皇帝寝宫，而面前便是皇帝本人。
小贩上下打量我片刻，凑近我神秘兮兮道：“宫里自是有门路，只是价格上与旁些地方不同。”
琮亲王言及此，险些嗤笑出声，“不过一介男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猝然冷声道，“说！是不是你趁我皇兄不备，悄悄偷盗走的！”
说罢看也不看我一眼，便走向屋外。
我匆忙着直起身，不顾酸软难立的膝盖，踉跄着跟上他，哑声喊道：
我莫名其妙看他：“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想送给他。”
“王爷留步，王爷留步……玉佩还我、玉佩……”
买了些笔墨纸砚，好在身上还余有一两张银票够我住一宿客栈。
小贩立刻收了银子，赔笑：“自然送得的、送得的！”
这个吻前所未有地激烈，如同恶意报复般，故意
有日午膳后，我趁人不注意，终于从后院的窄门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