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园气不过地站出来,刚开口又要说些什么,只见鱼莜摘下了厨师帽,轻轻放在出菜窗口的桌台上:“暂停工作就不必了,何必这么兜兜转转地绕圈子,等下我会把辞职报告写好,还请何总厨批准。”
袁园大惊,忙扯住她的袖子:“鱼莜你别冲动啊,停职就停职,总会查清楚的,你直接辞职可就说不清了……”
厨师帽脱掉后,散落下来的留海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她眼神中的情绪,唇角紧抿,唯有嗓音不卑不亢。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了辞职,正中了自己的下怀,只见何美心双手环胸,红唇勾起:“看来最近的传言不虚,鱼帮厨想必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了,那么我们沁园春也就不留你了,希望鱼帮厨在秦忆楼发展得更长远。”
何美心的这番话,迅速地把矛头指向了最近盛传的鱼莜要跳槽秦忆楼的传言上。
看,并不是我要赶她走,是她自己上赶着要投奔新东家了。由此一来,就连面点房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鱼莜本欲转身离开,听到何美心凉凉的讽刺,忍不住顿住脚步。
不顾周围人的议论,鱼莜背对着她,意有所指地说:“身为餐厅的最高管理,理应知道什么该碰,什么碰不得,什么东西无关紧要,而什么是餐厅老板不能容忍的底线……
使用小伎俩开掉我倒没什么,但大老板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希望何总厨自重。”
鱼莜这话说得含糊,围观的众人们都以为她是不服总厨的决定一气之下辞职,临走前的抬杠,唯有何美心渐渐变了脸。
她难道知道那件事?不可能啊……
看着鱼莜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何美心陷入了慌乱的揣测中,惊疑不定。
***
天光拂晓,沿街的绿化带上挂着霜露,空气中还残留着shi漉漉的雾气。
鱼莜只背了一只小挎包,随人流一起排队检票,坐上了最早的一班通往西庭镇的巴士。
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脑袋抵在窗框上。透明的玻璃倒映出她的面容,巴掌大的脸有些苍白,眼底隐隐泛青,显得有些Jing神不佳。
这几天,她都没有休息好,接连的失眠都是因辞职而产生的后遗症。
她很喜欢面点房那票小伙伴,很喜欢固执地坚守苏菜、对她帮助和指点颇多的钱主厨,也很喜欢在沁园春的工作状态,所以这几天每到夜深人静时,她都会在反思自己。
从孙宝田到何美心,她似乎总是被刁难的那个,是不是她真的哪里做错了,才惹得这些人屡次三番地针对自己?
鱼莜认真琢磨了几晚,也没想出答案。
辞职的时候很决绝,但她心里未免会难过,会不舍,可她并不后悔辞职的决定,何美心口中的停职跟开除无甚区别,与其被拿捏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主动走得潇洒一点。
手机的草稿箱里还躺着一条未发出的短信,收信人是大老板。她本想把辞职的事告知他,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她已经把工作室的门禁卡送到了烹饪体验馆,托刘经理还给柯奕臣。大老板现在人应该已在京都,在参加某个商业活动,不用她发信息打扰他,等他回来,无论是去体验馆还是沁园春,他总会知道。
再者过几天,她去京都参加烹饪比赛,若有机会碰上,还是当面给他道个歉吧。
工作虽然丢了,但比赛总要参加的,这是她努力争取到的机会,不可能放过。
京都不比苏州,路途遥远,听主办方说还要坐飞机,鱼莜从离家那么远,去之前,总要跟师父打声招呼。
鱼莜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那只布挎包,这还是当时去沁园春面试时背得那只,是师父托镇上的裁缝给她做的,虽然款式土气,但是胜在结实又能装东西。
师父没有任何的通讯方式,在外大半年都未曾同他联系,现在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西庭镇是终点站,期间会经过十几个小站,巴士一路走走停停,到最后车上只剩下鱼莜一位乘客了。
两个多小时后,巴士在镇子东头停下。
鱼莜下了车,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是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
远处炊烟袅袅,一座座土坯矮房相连,两只土狗一前一后追着大白鹅在到处跑,鹅毛飞旋地飘了一地。司机随即也下了车,走到破旧的便利店前,熟稔地同老板聊着天,讨水喝。
小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回到家的感觉,让鱼莜的心情都变得畅快了不少。
走了半个多小时崎岖的山路,熟悉的黑瓦宅院近在眼前。
墙砖上青苔斑驳,黑漆木门上的铜环有些剥落,屋檐上的爬山虎刚抽出嫩芽,交错的枝桠似乎又浓密了一些。
院门没有锁,老旧收音器的声音混着滋拉的电流声,时不时从虚掩的门缝里飘出来。
一扫在巴士上的萎靡,鱼莜跨过门槛,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师父,我回来啦——”
第63章 师父 以后啊,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