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荀辙纠正她,“我在上大学之前就对修手?机很有兴趣……”
“那也很忙好吗!”道?迎战略后?仰,“还是说?你的时间是我的两?倍?你都不会觉得太忙的吗?你都不累的吗?学这么多,这996都不够,至少997!”
荀辙笑得停不下来,低音在喉结处徘徊,像是手?掌抚过?天鹅绒的瞬间:“没有,”荀辙摇摇头,忽而认真,“是7、12、7。”
道?迎愣了:“七……十?二……七?”
“其实我那时也觉得很累。”荀辙把胳膊枕在脑后?,朝后?倒去,眼睛微微眯着,“但是就需要累。人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
“不会想谈恋爱,不会想出去玩。不会想上网对线,不会因为看不到未来的空白期烦。不会因为网上的评论就不高兴,也不会为变动的舆论去患得患失。我那时只要一闲下来,我就告诉自己,去学点东西吧。不要浪费这段时间,虽然很明显来这里是失策,但好歹老师和设备是管够的。学吧,学吧,就算没用?,也好过?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吧——当时就是这么想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努力的时光了。后?来想想,我要是高考有这劲头,早上清华北大了。”荀辙有点伤感地说?,但他摇摇头,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抱歉,我又抱怨了。”
道?迎拍拍他的腿,荀辙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看向她担忧的眼睛:“真的没事。你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这段经?历,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潜力。”
“你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道?迎认真地说?,“没有努力是白费的,不是现在,就是以后?,总会以一种?形式回报的。”
荀辙望着满地的曲谱。
那些A4纸、旧报纸,甚至还有破布条,脏乎乎的,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字也来不及去写好;他想起自己一天一天地上完班,在白天与坏得奇奇怪怪的各种?各样手?机作斗争,一边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坏损点,一边在脑海里回荡着各种?各样的旋律。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更不好的日子,是那些根本就看不到希望的时刻。总是期待着奇迹降临、然后?奇迹永远不降临的时刻。存天理灭人欲的时刻。
那些旋律,像是狂想曲一样交织在一起,像是有火车经?过?一样鼓噪又轰鸣。虽然很吵,但是能够让他平静。他抓住一切间隙把他们记住,没有录音设备,那就在地铁上、在公交上、在不修手?机的时候,用?自己能见到的一切纸张把他们都写下来。快点记下来,你要快点记下来,它们不能流逝,不能被你错过?,不然你就太亏了——
太亏了。
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留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留在那个鬼地方。后?悔为什么不逃,明明是这么热爱自由的一个人;后?悔为什么今晚没有吃晚饭,甚至连水也没喝;甚至会将后?悔链条拉长,拉长到少年、童年……
只有梦想能让他喘口气。
其实,他知道?,道?迎是在安慰他。有些努力就是没有回报的,这点他早就明白了。有时候不需要努力也有回报,这点他也明白。所以他才紧紧抓住梦想,一点儿也不敢离开它。做梦的时候就是最快乐的时候了。
“荀辙?”
“唔……”在道?迎如月光般温柔而包容的目光中,荀辙沉yin,然后?释怀微笑,“我想,我的努力已经?有回报了。”
53.6.
随着荀辙的坦诚,更多的秘密就像是拔出萝卜后?带出的泥,啊不,是过?期解密的绝密文件,还有那些不合理的细节,都被一一解释了。
比如为何荀辙突然化身网瘾青年——因为他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自己的音乐有没有人来听。
比如为何荀辙Jing力不振、站着都能打盹——因为晚上熬夜写歌。
又比如为什么法考模拟题上面会出现数字——因为数字是简谱。荀辙做题时老跑神?写歌,就跟学生不想写作业时就在草稿纸上画小人似的,一个道?理。
真是绝了。
“我没懂啊,”道?迎刷着荀辙的云音乐账号,一边问?荀辙,“你以前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人,怎么前几天那么焦虑呢。”荀辙又不是第一天在音乐平台传歌了,以前也没见他一天看五十?次后?台啊。
深秋的午后?,仍旧暑气四溢。阳光泼洒下来,和着漫天的白云,还有渝城特有的驱散不掉的水汽,蒸得人懒洋洋的,只想吃点下午茶。
道?迎下来就是吃下午茶的。她做了很多小点心,给安姨、老涂、王满贵都送了点,自己也盛了一碟吃。清风饼干,好不自在。
当然,某位音乐人的胃依旧不配自在。
荀辙很养生地喝着道?迎泡的茶,很拽地并?不多言。
“所以你是因为阎子京出现所以有紧迫感了吗?”
荀辙一口水差点呛嗓子里:“……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