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真的好饿。做梦都在吃东西。可是不能吃,公司说我看上去太凶了,只有足够消瘦,才能中和那种不友好感。他们说我的脸棱角分明,要再瘦一点才好看。可悲的是,我是易胖体质。”
“真的瘦不下来,不管做再多运动都瘦不下来。只能节食。很多时候,练一整天的舞,我才能吃一颗水煮西蓝花——结果当天晚上体重又上升了,因为水喝多了。这是我的错吗?是吧,然后我水也少喝了。”
“终于,我瘦了下来,也出道了。可是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刚开始发现自己吃不下东西,还在心里庆幸。可是很快我就知道问题不对劲了。我看到食物就想吃,吃了就吐,胃根本控制不住,喉头一个劲地蠕动。吃多少吐多少,吃饭对我来说再也不是乐趣,而是活着所必须承担的负担。每天一到饭点就头疼,可为了活下去,又必须吃。但我实在吃不下去,我一看到食物,就忍不住把它在脑子里分解成营养成分表,开始自动计算卡路里——然后我就吐了。”
沉默了一会儿,荀辙用一句音量小得近乎耳语的话总结陈词:“老实说,我觉得我完蛋了。”
“你不会完蛋的。”道迎说,“荀辙,看着我。”
荀辙看向道迎。
道迎的心里被刺了一下——因为只是在此刻她才发现,那亮得出奇的眼睛,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是血丝。
亮光是眼白里的血丝强撑出来的。
闭了闭眼,道迎指向旁边的输ye瓶:“看到这瓶葡萄糖了吗?等输完我们就回家。我认识专业的营养师,我去帮你找她要调养的食谱。我会做饭,我给你做。她很有经验,能保证你哪怕只吃得下流食,也有足够的营养。咱们慢慢调养,问题会被一点一点解决的。”
“不要害怕,”道迎坚定地说,“什么都会被解决的。我会帮你的。”
“……”
荀辙凝视着她,眼睛里倒映的全都是她。他一直没眨眼,只是死死地望着她。
好久之后,荀辙终于眨了下眼睛。
长长的眼睫毛扇动着,将那片刻被遮住的瞳孔露了出来——那里面变成了沉静的黑色,不再是强撑的火光,甚至出现了一丝疲惫的裂缝。
但这或许更好。
“嗯。”他轻轻地说,毫不吝啬于泄露自己声音的有气无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要么不说话,要么强撑着,刻意模仿中气十足的人的感觉。“都听你的。”他说。
道迎笑了:“这才对嘛。”
荀辙敛下眼眸,脸颊有点红:“不要告诉别人,”他看向别处,“这些事情。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肯定不。不对,”道迎突然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趁火打劫的机会,登时拍案而起,“你叫我声姐我就不告诉别人。”
“那你还是告诉别人吧。”荀辙毫不犹豫地说。
“……你这小子真没劲。”
“没劲也不叫。”
“切。”
第12章
11.1.
当天晚上,荀辙还是没有住在道迎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收摊的王满贵。在王满贵的热情邀约之下,荀辙去王满贵家住了三四天,直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离开。
因为王满贵的这个举动,一贯看到王满贵就Yin阳的老涂这几天态度都很温柔,就像那春风化雪,让王满贵都有点受宠若惊。
至于荀辙的厌食症,还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之前道迎在钱塘上班的时候,有段时间要宣传一款美食游戏,朋友套朋友辗转认识过一个营养师。因为合作很愉快,加上后续营养师的个人品牌宣传,道迎也出了不少有用的点子,两人到现在都还保持着联系。这次道迎一说,对方第二天就发来了一张食谱:“就是有点麻烦,挺难做的。”
“没事,”道迎说,“都能做。”
“所以到底是谁得厌食症了啊?”对方问。
道迎说是朋友。因为都忙,又聊了两句,大家就挂了电话。
有食谱,一切就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荀辙还是没什么胃口,经常还会生理性反胃,但好在他本人态度算配合,就算是再不想吃,也会强撑着吃不少。
不过一个月,荀辙的脸上就有了血色,锁骨处那令人心惊的凹陷也填了点。上秤之后,居然史诗性地突破了五十八公斤,真是可喜可贺。
只是荀辙似乎有些苦恼。
“为什么大家都不收我的东西呢?”荀辙托着腮,坐在摊位上,小声跟对面的道迎吐槽,“你也不收。”
“我收了呀,”道迎拿着一把瓜子哐哐哐地磕,“你给我的伙食费我都收了啊。”
“但我想给王叔住宿费,还有安姨、涂叔,之前给他们买脑白金都被逼着退了。”荀辙疯狂抓头,“给你的伙食费也就够个食材费,我知道。好多其他的费用都没算呢。”
道迎知道荀辙脸皮薄,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