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说真的,”一直没说话的王满贵突然正色道,“我觉得你们都想复杂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那小子吃得少是因为穷呢?”
安姨、老涂和道迎面面相觑:“你在说什么呢?”
“我觉得我说的很对啊,”王满贵摊手,“喏,这小子每天穿的衣服你们也看见了,两件T恤换着穿,裤子我也没见过第三条,每天喝水去公园接共用饮用水,还只能摆摊,连租个店面的钱都没有——说真的,正常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会沦落到这一份上吗?这年龄谁不是爹宠娘爱的啊?”
“那也不至于穷到需要不吃饭来省钱的地步啊,”安姨无语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吃能吃几个钱?”
“老安,”老涂不同意,“要我说你就是被你家那口子惯坏了,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吃能吃很多钱的。你看我这,一碗二两小面,没rou少菜,都十块了。”
安姨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卖的太黑,还好意思说呢。”
“……”
“一碗二两小面十块,一两半七块,”王满贵掰着细瘦枯槁的手指数,“一顿就是省三块,一个月能省九十呢!半程交通费都出来了。更别提不吃早饭和晚饭省下来的钱啊——你们啊,不知道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有多缺钱,那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穷到这个地步?”老涂问,“真穷成这样,申请个低保不行?”
王满贵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我猜,他是欠高利dai了!”
“不可能!”道迎立刻说,“他给我说过他从公司全身而退了的!”
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道迎看来:“公司?什么公司?”
道迎知道说漏嘴了:“就是……他之前呆过一个公司,那种压榨员工的、心狠手黑的……”
“哦,我知道了,”王满贵一副“这我懂”的样子,“进销公司了。”
“某种程度上说……好像在原理上也是一回事?”
“这种公司都是吃人的,”安姨心有戚戚地说,“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他肯定没给你说实话。”
“我的天,那他也太苦了……”
“不是,我说,伙计们,同志们!”老涂忍无可忍地打断,“你们怎么这就给小荀定性了?能不能不把王满贵的猜想当成前提来往下胡猜啊!”
“这怎么就是我的猜想了?”王满贵不服气,却被老涂一句话打断,“你滥赌,所有人都滥赌吗!”老涂不耐烦地说。
“……”
王满贵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光没有声,整个人更是rou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安姨有点不忍:“老涂,你怎么说话的?”
老涂嘟囔了一句什么,也没再继续说了。
8.3.
王满贵是这一片最早开小卖部的。
那时这里还没有成为现在的交通枢纽,还是一片才农转城的荒地。那公园也不是现在火热的公园,而是一个才刚刚被填埋了的前垃圾场。
那个时候的小区,交通相当不便,菜场要走将近两公里才有。王满贵发现了这一点,很机智地开始在小卖部后面卖菜——他很快就发了。
发了的王满贵开始扩建店铺,一度在小区的其他街区都开了分店。可是突然有一天,王满贵消失了。
谁也找不到他,好几年王满贵都人间蒸发。直到后来的某天,容貌老到大家都认不出的王满贵又回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是赌博欠高利dai跑路了。
现在的王满贵,还完了钱、又盘下了发家的小卖部,虽然时代变了生意没以前那么好做了,但也还凑合。他过得好像过去那段苦难日子已经可以被岁月静好所彻底取代一样平静。
或许唯一的问题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彻底妻离子散了。
8.4.
道迎怕话题再继续下去,老街坊们都难受,赶快收束了所有的讨论:“总之,”她轻咳一声,“现在一个事实是明确的:荀辙吃得少、体重过轻。”
“对。”安姨点头。
“但是,为什么是这样,我们现在还没有结论。”道迎掰着手指数,“两种可能。一是厌食;二是经济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话,就得去医院;如果是后者的话,问题倒简单,我请他吃几个月好的就是了。怕就怕是前者。”
“还是咱们道迎逻辑强,”安姨夸道迎,“一下子就理清楚了。”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确定是哪个原因,”道迎摇摇头,“他要面子,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肯定都不会说的……真麻烦啊。”
众人都是叹气。
道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她看向老涂:“涂叔,帮我个忙——下次荀辙再找你买面,你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不卖一两半的了。硬要买,一两半和二两一个价。”
老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道迎的意思,倒是安姨率先脑子转过来:“这你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