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想问你一句话,可我那时候不敢。”
而现在,不敢变作不甘,他像个身无寸缕的乞丐,明知只是妄想,还在奢求着豪华殿堂。
“希遥,我想问的是,”他忽然捏紧她的无名指,一字一句说,“那种生活,我从前从没有过,那么以后,我可不可以有呢?”
夫妻美满,子女安康。平淡又普通,可他拼了命都想要,却怕到最后,依然只是海市蜃楼。
他已经不是个幸运的孩子。那么能否可怜可怜他……让他能做一个幸福的大人。
眼眶酸痛得泛红,希遥忍不住闭上眼睛。身体退无可退,心又何曾不是,而她还在坚持,强撑着扮演狠心角色,坚信他好容易走出泥潭,千万别再回来。
“nainai只说让我照顾你到毕业,可没说要我陪你一辈子。”最终,她恢复冷静,声音也冷,“你想要的那种生活,我给不了。”
“果然,你早知道我们不可能过一辈子的。”伏城听闻,忽然笑了,“可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
还是没控制好情绪,他眉心颤抖,嘴角弧度也脆弱得稍纵即逝:“你真的一次都没想过未来吗?”
“那你呢?”希遥忽然抬起头来,认真问他,“你想过吗?”
她看着他呆怔的眼,得到答案,弯唇一笑:“连你自己都没想过吧。你说我瞒着你,可你需要我瞒吗……”
她低下眼去:“伏城,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说什么第一个送她戒指,问他走后会不会想他。可不就是蓄谋已久?只是他掩饰得太完美,直到他一曲终了款款谢幕,她才恍然惊觉,却也为时已晚。
至此回望过去的一切,他的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他对她无条件的好……原来都有那么个残忍的前提,他很清楚,总有一天他该要走。
那些她曾为之心动过的甜蜜,终究不过一片镜花水月。它们美丽得太不真实,除了让她日后痛苦追忆,别无用处。
“别傻了。”她对他说,也对自己,“年龄,地位,身世,亲缘……不管哪个角度,我们都不合适。”
希遥抬起手来,摸着他的脸:“小城,过去的都过去了。忘了吧。”
伏城咬牙,猛地拉下她手:“你说得轻巧,但我忘不了啊!我每天跟赵钦伟打球打到虚脱,上完课就去实验室,连酒吧的班都排满了……可是,我还是想你啊。”
他们分开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的痛苦只增不减。鼓起多大勇气,逆着多少目光回来见她,可说得再多又怎样,她不会知道。
他再难克制,把她拉进怀里抱紧。疯狂地吻着她,从嘴角到脸颊,再往下到脖颈:“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好后悔……”
错乱的吻纷然落下,一枚接着一枚。收紧的拥抱让她濒临窒息,希遥拼命挣扎,想把他推开,可她的手在发颤,没有力气。
身体不自主向下滑,伏城立刻伸手搀住。希遥抓住他胳膊维持平衡,目光交错,下一秒,他将她拦腰抱起。
推门进去时,她被吞没进无边黑暗里。伏城开了灯,刺眼的白如同末日宣判,她在他胸前轻轻战栗,心中默念,她不是没拒绝过他。她只是拗不过他。
第60章
临近半夜,沿街的窗外车声渐息。墨一般的天色,尽头一盏颤巍巍发亮的星,伏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将窗帘拉上,转身走回床边。
初春的夜晚空寂又清冷,屋里气氛也被这季候感染了似的。希遥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他跟她对视几秒,脱掉外套,低头去解腰带。
很沉重的一声,金属腰带扣掉落地上。他上床贴近,伸臂把她勾到怀里。
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她觉得有些凉。甚至由于入夜开始降温,手指尖都在发冷,伏城身体压过来,她下意识向后撑住,触到床单,床单也是冰的。
有些荒唐,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餐厅,怎么没几分钟时间,就稀里糊涂地到了床上。
而琢磨片刻,她得出答案,或许就如这世间绝大多数暧昧的起始,故事里一人主动,另一人没拒绝。抉择的一刹那人人自私,为贪一晌之欢,没什么原则不可以放弃。
只是当下的状况实在有些微妙。
冰冷的床褥,凝滞的空气,她被他圈在怀中,分明画面令人心痒,可两人都在不合时宜地沉默。
没有一室旖旎,连眼神都极少碰撞。
很显然,两人都没什么心情。
循规蹈矩的爱抚,倒更像硬着头皮完成任务,伏城半闭着眼,假作一副沉醉模样,只可惜,蹙起的眉心出卖了他。
一个本能的破绽,让一切伪装前功尽弃,希遥好笑地看着,过一会,忽然觉得没意思。
「冲动」一词,无非寻个刺激,讨个欢喜。
若真为舒爽也罢,可看现在这样子,连这事件的发起者都在勉力维持,她轻轻摇头,想不透他图些什么。
不过倒也讽刺。他们之间可不就是这样吗?从始至终,你瞒我瞒,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