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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高彦礼所说,有的人看起来很强,但实际上,他很快。
敌军来城里逛了不到半天,就被城赶了出去,希遥挑眉端详这位幸存者,可能是快乐得失了智,步伐跳脱,路中央一丛杂草也能引他注意,蹲下来伸手去薅。
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出声制止:“能不能有点公德?”
伏城手里攥着一小把草杆,一本正经解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它长在路上,早晚也被人踩平。再说,小规模破坏不影响群落整体繁衍……”
不愧是生物系,希遥辩不过他,妥协道:“好,随你,不过被人抓到破坏公物,罚款要自己掏。”
伏城一笑,拉起她:“那快走。”
逃罚款是假,想摆脱后边那俩痴男怨女是真。希遥被他拽着猛跑了一阵,累得直喘,扶着树掐腰,一个劲顺气。再往回看时,已经找不到周茉和高彦礼的影。
于是决定停下等人,伏城跟她并排坐在石凳上,低头摆弄手里的草杆。有风吹过,轻轻掀起他额前的头发。
她没留意他在做什么,坐了一会,觉得无聊,拿起手机拍几张风景照。绿树白云被装进镜头,景色拍了个够,她突发兴致,又一个转身,对准了人。
画面里伏城恰巧抬眼,直望着她笑,手掌向上摊开:“手给我。”
她闻声伸出右手,他却摇头:“另一只。”
希遥不明所以,只好把手机换到右边,又把左手给他。盯着屏幕好奇,随即见他两指捏着什么,仔细套住她手指,然后缓缓推上去。
指根一圈冰凉触感,一瞬的恍悟与震撼,她浑身僵住,忘了按键。半晌,将手机慢慢拿开。
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是草杆编的戒指,Jing致漂亮的绿色,透出草叶清香。
希遥低头看着,说不出话,伏城站起身,拉过她手端详一番,语气颇为满意:“刚刚合适。”
第40章
希遥四指并拢着,被伏城握在手心,抚摸她指背。过一会,指腹移到无名指根,轻轻按住那枚戒指,好像给她盖了一个章。
她抿唇,挑起眼角:“什么意思?”
伏城笑一下,流氓耍赖似地,斜着身子耸一耸肩:“没什么意思。”
松针柏叶被风吹响,有欢笑与脚步穿透密林,越来越近,是一对父母带着孩子登山。小朋友手里握一支泡泡枪飞奔,经过伏城身边,被翘角的石砖绊一下,扑倒在地上。
伏城松开她手,过去扶他。
给她温度的指腹离开,那枚戒指重见天日。
满是生机的颜色跃入希遥眼睛,像这座山,像这个季节,像这个人,也像这一年。
小男孩爬起身来,nai声nai气地喊一句“谢谢哥哥”。转身牵住赶来的妈妈,手指扣动泡泡枪扳机,半空中便浮满圆圆气泡,在阳光底下斑斓绚烂。
希遥看着伏城朝她走回来,穿过那群气泡时,有几枚调皮的落在他头发,弹跳两下,然后破碎。
他重新牵住她,轻声说:“我小时候,特别羡慕这种生活。”
不必多讲她也明白,听他说着,安静颔首。
可不是吗?夫妻美满,子女安康,哪怕平淡普通,也能让人歆羡。又何曾不是她的愿望。
本想说“我也是”,临开口又觉得滑稽,这不是攀比,说出来也不分输赢,只好同病相怜。希遥想了一想,改口问:“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再羡慕也没用,”伏城笑笑,指一指自己,“我都十八岁了。”
言下之意是,他十八岁了,都长大了。黯淡的童年就那样黯淡着了,他有幸坚强挨过,可那也意味着,再没机会改变了。
希遥跟他默然相望,呼吸之间,觉得胸腔隐隐胀痛。
视线里,他笑得格外没心没肺,嘴唇扬起露出牙齿,眼珠被照映得闪亮。可是不是真像他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她看不透,也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失控,她别过眼去,望向远处绵延山脉。
眼眶是chaoshi的,心里怪自己记性太好,忘不掉,他这仅有的十多年人生里,一切苦痛追根溯源,可都是因为她。
她慌乱眨着眼睛,想要驱散情绪,伏城手上用力,把她扯得转回身来。
他低头打量,皱眉问:“怎么了?”
希遥揩揩眼角,扬起脸笑说:“没什么,刚才迷了眼睛。”
偶像剧里最俗套的借口,被她情急之下抓来作掩护,微红眼圈望向对面的人,他信以为真,脸上的关切多过疑惑:“让我看看。”
手指抚上眼皮,希遥轻轻闭眼,任他专注的目光扫落。
莘州的天气真好,阳光晒得她眉心发酸发烫。忽然之间,也冒出个俗套的念头,要不要忘了那些过去,好好地爱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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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刻钟,另外两人才终于赶上,原来是周茉没注意,爬山时崴了脚。
倒不算很严重,高彦礼扶她在石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