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最难拎开。大概就像最近的天气,你问明天是晴还是Yin,风还是雨?不好意思,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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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悲惨地断成两截。女孩的颊上蹭了白色粉笔灰,手指也是,撅着嘴,颇有些扫兴:“我写斜了。”
虽然没有明确对着谁说,但据伏城估计,应该不会是高彦礼。他尴尬地咳一声,正想应答,却见她扯住高彦礼的衣领:“谁让你坐我位子的?走开。”
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被个小姑娘拎小鸡似的就揪起来,伏城扶着额,别过头去。
这女孩叫周茉,班里的团支书兼文艺委员。外貌清秀,品学兼优,完美契合所有青春疼痛片里的女神形象。
据高彦礼评价,她本人就像她的名字——他一想起来,就觉得贼有幸福感。
一张干净的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身板很瘦,高中三年永远是落肩长度的娃娃头,没长长过也没记得她剪过,就好像不会新陈代谢似的。
这两人是怎么暧昧到一块的,伏城已经没印象了。
谁让高彦礼一下课就往他这儿跑,借个水卡,蹭口早饭,或者干脆赖在旁边抄他的化学大题。等位子主人回来,站在旁边瞪他时,再顺带调戏一下他这位瓷娃娃似的小同桌。
总而言之是,日久生情,情有可原。
但出乎伏城意料的是,暧昧时长两年半,高彦礼毕业表白,居然失败了。事实上,高彦礼自己可能也匪夷所思。
男女的事,还真他妈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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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印花的纸放在桌面,好像还喷了香水,伏城猛地打个喷嚏,皱起眉问:“什么东西?”
“同学录。”周茉细声细语地说,“前天晚上班级聚会,你没来,其他人都填了。”知道他最烦写字,能口述绝不动笔,因此说到这儿,怕他不信似的,抬头向旁边人取证,“对吧,高彦礼?”
在高彦礼的认知里,表白这事儿,成王败寇,结局走两个极端——要么两情相悦一拍即合,要么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他的「前·暗恋对象」兼「现·普通同学」,要么跟他的观念有所差池,要么就是直接失忆。
高彦礼沉默半天,没管理好表情,抽着嘴角,狰狞又不无艰难地吐字:“对。”
伏城又说:“我没带笔。”话音未落,周茉弯下腰,从书包里拿出笔袋:“我有。你喜欢什么颜色?”
伏城抗拒无效,两指把一支黑色中性笔转得飞起,从头浏览这张同学录。浏览完毕,觉得没什么意思。
来来回回就是填些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一毕业树倒猢狲散,感情深的天涯海角也能联系到,关系浅的,再怎么约定也白搭。
一抬头,看见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的关系究竟作何解读,但就当给高彦礼一个面子,他认命地缄口,拔开笔帽,开始飞速填写。
姓名,伏城。性别,男。年龄,18。生日,0606。兴趣无,爱好无,特长无。梦想无,座右铭无,手机号……
“哎!”周茉急了,伸手盖住,伏城来不及反应,笔尖下落,在她手背点了一个黑点。她气得涨红了脸,“这个,不许再写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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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对面,能听见学校里毕业典礼的背景音乐,校长慷慨激昂的致辞,偶尔抖个梗缓解临别气氛,学生们爱答不理地,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希遥将车停在那棵法国梧桐下,有些无聊,便关了空调,降下窗点一根烟。
雾状轻烟从指间袅袅而上,手腕抬起时,那只银丝镯又顺着下滑到小臂,被冷气冰冻的触感一路蔓延。
下意识吸了两口,才想起待会儿车上还要多个人,她敛眉思索半晌,开门下车,走到一旁垃圾桶熄灭。
适时学校围墙里喧哗声起,教导主任举着扩音器大声指挥:“典礼结束,各班有秩序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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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三楼前的八个台阶一跃而下,伏城利索着地,双膝微蹲身子前倾,作一个小小的缓冲。高彦礼向来不敢尝试这事儿,在他身后捋着栏杆碎步下楼,一边咒骂:“妈的,上辈子是袋鼠吗,等等我!”
伏城在台阶下静立,双手放进裤子口袋。校门口秃顶的法国梧桐落叶斑驳,他看见底下停着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那个倚在车门,长发拨到一侧的女人。
高彦礼对这种事极其敏锐,毕竟,伏城走神的时候并不多,而导致他走神的不是篮球或者化学题,那就更是千年一遇。他很快找到信号源,“哇”了一声:“昨天那个……?”
昨天他被晒得快要升天,又忽然被美貌击中,头脑完全不清醒了,直接导致现在的记忆也十分模糊。不过倒是记得伏城好像提了一句,说是亲戚。
他母亲希冉,高彦礼见过。重度抑郁加甲亢,据说可能也还有别的Jing神问题,总之病恹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一双眼Yin沉愣直,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