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宁的那个组织,她养的这头怪兽,已经挣脱她的锁链,开始独自行动,她手底下这帮女孩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杨循光和许昼之前一直以为,背叛张一宁这个组织的只有那三个小女孩——三年前的周灿,和如今的白思语、张晴晴。
他们以为这三个小女孩是先驱者,是领头人。
但其实,她们是出头鸟。
在这个腐烂的组织底下,早就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员叛变,她们,这些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力量比那些十岁出头女孩大一些的女孩,组织策划了今天的事件。
为的是用即将要发生大规模的暴动,来彻底给张一宁一拳。
张一宁之所以执意要见许昼,是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这个组织里的女孩,她即将被这个庞大的、被她一手缔造的“受害人”团体所反噬。
她预料到今天,或者说,她知道了今天,才会做这么大一个局,她要和许昼见面,还要用录像带和许昼做交换。是要断腕,腕是自己,她要脱离这个组织。
而许昼早就猜到要发生什么,才会和张一宁说:“我帮你脱罪。”
言下之意,我帮你断腕。
所有的事串成一条线,脉络逐渐清晰。
怪不得在医院里,那个小护士张菲要刺许昼一刀,她是在阻止许昼帮张一宁脱罪。
怪不得张晴晴会帮许昼挡刀。
张晴晴已经明白自己成了出头鸟,她在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这帮疯狂的女孩,她只说了时间和地点,却是把一切都告诉了许昼。
许昼早就明白了。
张晴晴和白思语、周灿不一样。
她背叛了两边的人。
杨循光说:“你们留在这,看着她们,这帮人里有危险人物,分开铐进车里,不能错放,清白的我来担责任。”
说完,他带着余下的人冲进大厦。
大厦里即将发生动乱,那些留下的人里有她们那个组织里的人,还有一些无辜的人。
一旦出事,无辜的人就是牺牲品。
他要赶在出事之前,阻止这帮疯狂的人,这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天台之上,只能完全相信许昼,完全交给她。
杨循光一咬牙,脚下步子更快。
***
天台上。
张一宁被惊得说不出话,半晌后才说:“你可真狠啊。”
许昼笑:“对她,你不是说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我还真是。”
这一刻,张一宁才觉得许昼或许说得对,她和许昼一点都不一样。
许昼比她更狠,更冷血。
许昼看着对面的建筑,看着那栋高楼大厦里亮起的灯,问她:“行吗?”
张一宁没说话,她有些犹豫。
许昼直勾勾盯着对面那幢楼,挺无奈:“行不行,都得这样,你没法回头了,不是吗?”
张一宁垂下眼。
许昼声音很平淡:“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个组织里的人,那些女孩们,今晚应该就蛰伏在这座大厦里,她们要亲眼看你从这桩高楼上跳下去。”
她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张一宁离开许昼的肩膀,坐直上身,放在保险栏杆上的酒杯已经空了,她突然有点遗憾,怎么没多带点酒上来。
都说喝醉了,胆子才能大。
她轻轻笑起来,声音也很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我以为有了录像带,就能活下去。我以为告诉了你她的存在,你会恨她,会帮我,可我没想到,你给我出了个选择题。”
许昼在让她选,要活下去,就得背叛那个人,不背叛那个人,她今晚就得死。
许昼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口,还在催她:“楼梯口就在那边,但你没法走过去,那帮女孩就守在下头,等着听你跳下去的那声响。张一宁,你现在只能按照我说的做。”
张一宁说:“许昼,我现在特别后悔。”
许昼劝她:“别老沉溺在后悔里,人得朝前看。”
张一宁抬眼看了眼漆黑的天,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她眼里涌上的水泽:“许昼,我不该找你的,你比她狠,真的,你真的比她狠。”
说完,她猛然起身,翻过保险栏杆。
栏杆受到震动,上头放着的被子摔下,哗啦一声,摔成碎片。
许昼也起身,但到底慢了一步。她想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隔着短短的两步,许昼心里一角在崩塌,她眼里有点模糊,只能看到张一宁越来越模糊的背影,那抹红色是那么扎眼。
迎面吹来的风扬起张一宁的红裙,她那头黑发也漾在风里,她转过脸,白皙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笑,一个极美的笑容,随即那两瓣红唇轻轻开合。
那一刻,许昼瞳孔骤缩,耳边似有洪水涌动,脑袋里霎时炸开嗡嗡声。
她刚抬起手,就看到看到张一宁往前一步,整个人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