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受?”江黎笑了,“其实,我也想过反抗,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爸妈望女成凤没错,老师们强迫我们学习好像也没错。一切都是高考惹的祸,可我没资格埋怨高考,它是我通向未来的唯一通道。”
“把所有的错推在高考身上,你这是在逃避问题。目前的高考制度也许存在问题,但它是现阶段选拔人才最有效最公平的方式。高考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老师和家长把高考凌驾于我们的人生之上,抹杀了我们未来的无限可能。这些你不会不懂,你只是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就无法这么心安理得地过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这不是段泽宇第一次看穿江黎,江黎好像已经没有那种赤身裸体的羞耻感了。她直面自己心底的软弱后,选择了继续软弱下去,“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勇敢的人无法妥协,懦弱的人同样不敢反抗。”
“可你不是懦弱的人。”
“那是你眼中的我,不一定真实。”
“吕……吕伟也这么说。”段泽宇讨厌吕伟,讨厌提及和吕伟有关的一切,但为了说服江黎,他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厌恶。
“不管你怎么说,有软肋的人勇敢不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江黎说完便站起来朝教室走去,不给段泽宇半点反驳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走到花坛前,江黎突然想起去年高三离校那天,一位学长坐在花坛边,一本接一本地撕着放着他面前的一摞书。她站在楼上看着白花花的碎纸屑随风飞扬,在他头顶上方盘旋,然后不知飞向何方。学长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悲是喜,但他的身形轮廓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时隔半年,这种悲壮再次涌上心头。
去年的学长,今年的他们。
第二十章
大量研究证明,夫妻关系是家庭的核心。然而,这项研究并不适用于江黎家,她家现阶段的核心是她,准确地说是她的成绩。只有她成绩达标了,她家才会有个家的样子。
期末考试,江黎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顺利拿下北清保送名额。双喜临门,家里立马有了过年的样子。
寒假期间,妈妈不仅允许江黎每天玩一个小时乐高,还主动拉她逛街买衣服,一家三口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不过,这种状态持续了四天,第五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破了家里的祥和。
中午吃饭时,妈妈和爸爸聊起林涛,江黎深知这是一个雷区,一味低头吃饭,尽量不说话。但妈妈没打算放过她,“小黎,你还记得林涛不?小时候经常跟你玩的那个小男生。”
“记得。”江黎言简意赅。
“今年他们家回来过年了。”
“哦。”
“你阿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想咱们两家一起过个年。正好你也见见林涛,你们俩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江瀚澎说。
成年人的聚会说白了就是一场孩子比拼大赛,在朋友面前,他们想方设法强迫孩子展示才艺,生怕自家孩子落后。从给叔叔背唐诗,到给阿姨跳舞,再到告诉叔叔阿姨你这次考了多少分,江黎都经历过,她厌倦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况且这次比拼对象是有神童头衔的林涛。大过年的,江黎不想自讨没趣,她抬头问爸爸:“我能不见吗?”
“为什么不想见?北清保送考试马上就要考了,林涛也是保送的,借这个机会,你多向他请教请教。”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搞定,不用麻烦别人。”
“小黎,大过年的,好好跟妈妈说话。”江瀚澎提醒女儿。
“去,我去,这样总行了吧。”江黎一口气喝掉杯里剩下的橙汁,回房间了。
第二天江黎还在午休,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卧室,把她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找出几件衣服,放在床上,然后对她说:“试试这些衣服,我看看哪件好看。”
“过年不是要穿新衣服吗?”
“你那件衣服的颜色不好看,穿着老气横秋的。这些衣服没穿过几回,和新的没啥区别,你试试。”妈妈递给她一套衣服,“先试这套。”
江黎快速穿好衣服,站在妈妈面前,问道:“行吗?”
妈妈食指点着下巴,摇摇头,“不行,这套太孩子气,换这套试试。”说着又递给她一套衣服。
江黎接过衣服穿好。
黎傲雪依然摇头,“这套太花哨了,看着像混社会的。这条牛仔裤还不错,要不用它搭刚刚那件卫衣试试?”
江黎耐心的可用额度严重不足,随时可能原地爆炸。她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配合妈妈换上了刚刚脱掉的那件卫衣。
黎傲雪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原地转了360°,“嗯,这身还不错,快到客厅让你爸爸看看。”
终于不用再试穿了,江黎松了一口气。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她走出房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沙发上衣服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