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这只是一次意外,下次会好的。”
“高一还好,一直保持全班前三名,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忽然不行了,掉出了前三。马上就要高考了,周老师,您看还有什么补救办法没有?”
“妈,我以后会好好学数学的。”后面的家长已经喋喋不休地抱怨了很久,江黎用妈妈最想听的话结束了她毫无意义的追问,周建国和家长们都松了一口气。
从恼羞成怒到生无可恋仿佛用尽了江黎全身的力气,她颤颤巍巍地走出人群,正好迎上了段泽宇的目光,造化弄人,他终究还是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江黎在段泽宇的眼睛里看到了早上她看孙昊的神色,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现在他眼里的她应该就是早上她眼里的孙昊吧。
“你不应该这样。”
她不应该怎样,是不应该没做完最后一道大题?还是不应该这么看重成绩?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她知道他世界里的不应该是她的世界里的不得不。
第七章
家长会之后,江黎不再找孙昊下棋,也很少和段泽宇说话。大敌当前,她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了决定的第二天,她特意让妈妈帮她扎了一个丸子头,寓意从头开始。
江黎终于过上了自己曾经无比讨厌的生活——上课认真听课,下课争分夺秒做习题,连上厕所次数都在人为减少。以前发誓生活变成这样就撞墙而死,现在反倒变得坦然了。她突然理解了那些埋头苦学的同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狼出现了,羊只能拼命地跑,否则死无全尸。初中时代江黎是狼,可以笑看风云,风水轮流转,现在她变成了羊,就必须放下尊严为明天去奋斗。
大好的青春年华却用来为有尊严的活着而奋斗,高考让他们活得如此卑微。
实施计划的第一天晚上,江黎一直在和困意作斗争,熬到十一点多,她实在撑不住了,去客厅找风油Jing。厨房的灯还亮着,一定妈妈在给她做宵夜,这个家总是围着她转,她熬夜,厨房里的厨具都不能早点休息。江黎没进厨房,拿了风油Jing就回房了。没过多久,妈妈端着宵夜进来了,“吃点宵夜清醒一下,清醒了学习效率才会高。”
她多希望妈妈说的是“累了就休息吧!”其实妈妈说了她也不会睡,她只是单纯地想听听她的关心。可是,高考面前,妈妈只关心学习。
人在困的时候,任何外力都无法阻挡睡意,江黎最终还是趴在写字台上睡着了。睡梦中,各科老师都出现了,他们像默片里的演员一样一语不发,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不住地摇头,仿佛在说我们尽了力,这孩子没救了。妈妈哭着跪在他们旁边不断求救,她想扶妈妈站起来,可是怎么都动弹不了。于是,江黎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些年爸爸让我憋回去的泪都哭出来。
哭醒了,看看旁边的大白闹钟,马上就五点了,她出去洗了一把脸,换掉沾满泪水的睡衣,继续学习。这样的梦境太习以为常了,平常到它对江黎的心情造不成任何的影响,哭醒后她依旧可以心平气和地背单词。
弗洛伊德说人的潜意识很难被发掘,但你的梦都会告诉你,江黎内心充满了惧怕的事实昭然若揭。有谁会相信天之骄子的人格会如此残缺,没有人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们眼中的江黎闪闪发光,但那只是白天的她,晚上她也熬夜苦战,也在梦中哭醒,可他们看不到,因为那个时候他们都在甜美的睡梦中。
所以江黎从不提这些,对谁都不提。
昨晚的睡意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早自习,背英语单词和古文无效后,江黎决定在数学题海里淹死那条占据她整个身体的瞌睡虫。无奈题海里的水还不够深,任凭她努力地睁着眼,仍看不懂题册上到处乱飘的字。
她烦躁地把书扔到一旁,闭眼静坐,一次又次地深呼吸,此时段泽宇的歌声显得很不应景。“能不能别唱了?”她尽量不影响其他同学,但生硬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
段泽宇愣了一下,不再哼歌。他从桌柜里拿出一本篮球杂志,随意翻看,仿佛没有听到江黎那句话一样。
江黎不是有意针对段泽宇的,可段泽宇还是为她的坏情绪买了单,她懊恼地趴在桌上。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的朗朗书声逐渐减弱,最后静得悄无声息,江黎边假装整理桌上的书,边小声地说:“对不起!”
段泽宇听见了,但他没有接话,仍自顾自地吃包子。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他突然转过头对江黎说:“早自习你拜谁呢?头一点一点的,好有诚意。”说到激动处,一下没搂住,嘴里的包子馅儿全喷到江黎脸上了。
“你大爷。”江黎一边边用纸巾擦脸,一边说:“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喊什么喊,我nainai只有我爸一个儿子,我没有大爷。”他双手摊开。
“滚!”江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段泽宇,“离我远点,别影响我学习。”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要学习,也得先填饱肚子吧!”他把手里的包子放在江黎面前。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