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熙熙攘攘,拨霞供脚店终于能开了。
朱三是个市井帮闲,与同伴们路过马行街夜市,忽见一家脚店正热热闹闹舞狮,他们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前不久才开的店,店铺前悬挂着几个大字招牌:“康娘子拔霞供脚店”,不由得嗤笑:“这店铺怕不是风水不好?才开不久这又换了新主家。”
再看店内,却愣了一愣。
只见店内大堂大群人围坐一张桌子周围,桌子中间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锅子周围则是七八盘生rou片、生木耳、生白菘,看得他啧啧称奇:“这家店越发敷衍了,竟然连菜都不做熟,给人吃生的么?”
这么想着,却不由得打量起来。周围的民众显然同样想法,各个都围着那桌人瞧了起来,还议论纷纷:
“白水煮rou?”
“自个儿煮?掌柜的省了厨子钱。”
“听说是那个康娘子开的,怎的她这般不讲究了?原先那娘子脚店和面食铺都挺好吃的,莫不是有人冒充她?”
“想想也挺难吃。哈哈哈冤大头。”
“冤大头”们听议论却不恼,反而专心致志看着锅里,水沸后便夹了一筷子红彤彤的不知什么rou,放进砂锅里左右摇摆涮了起来,而后放入面前的小碟里蘸了蘸调料,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热水沸腾间将羊rou独有的香气激发起来,朱三咽了咽口水,肚中咕咕作响,正好到饭点了。可这进去不就是冤大头吗?
同伴们却起了兴致:“进去瞧瞧,反正就吃一次。再说,不是有人已经在吃吗?”
他们进了店,便有个小娘子从那桌起身招呼生意。
围观的百姓们:……
朱三和同伴们:……
原来是生意差所以老板才自己吃火锅假扮食客吗?!
想出去了……
可是来都来了,便咬咬牙寻了张桌子坐下了,那小娘子脆生生道:“本店可吃的有两种:一是兔rou拔霞供,一是羊rou拔霞供。汤底有白汤、藤椒锅底、菌菇锅底。”
朱三同伴道:“那便羊rou罢,如今官家爱吃羊rou,咱们也凑凑趣。”朱三也选了个白汤,他想着能少被骗些是些。
慈姑扭头叫厨房备汤,自己则贴心讲解:“羊颈rou是羊的转脖rou,是以rou质偏瘦没有肥油,柔嫩为主;带骨前小腿,连些脆骨,肥瘦相间,时嫩时脆,有人就好这口噶本利落脆的爽脆;羊后腿,色泽玫红鲜亮,纯瘦,您看要点哪种?”
同伴砸吧下嘴,没想到羊rou还有这么多花头:“各来一盘。”
慈姑又说:“今天第一次开张,是以白送一盘白菘、一盘木耳、一盘酸辣腌脆笋。”
听说有白送,朱三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转眼白锅上来了,慈姑在锅里先切两片羊尾油和几个萝卜片,而后诸人便瞧着一锅白水咕嘟咕嘟慢慢煮了起来。
朱三瞧着旁边桌上吃得正欢,心里略有些安心,可转念一想,不会是演的吧?
他的心情正在担心和疑惑之间跳转,忽得眼前一亮:熟人阮鱼儿正从前头走过,他忙站起来卖命招呼:“阮鱼儿!快来!这家店好吃!”
阮鱼儿带着媳妇,正愁午膳吃什么,见熟人招呼便走进店来。
朱三心情稍安,受骗的人多一个,他便觉得自己没那么冤了。
阮鱼儿媳妇看着只有三桌,将信将疑:“怎的就这么点人……”
“刚开张嘛,不过真的很好吃!”朱三拼命忽悠着,回忆起适才围观群众的话,“康娘子开的!她的娘子脚店和面食铺可是汴京一绝!快来快来!大家兄弟,我岂能骗你?!”
那便好,阮鱼儿放下心来便坐在邻桌,点了个兔rou拔霞供,选了藤椒锅底。
倒是有许多百姓见他和阮鱼儿的对话后也跟着走了进来:“朱三我认识,他可不是托。既然他叫自己兄弟吃,想必这家店不错。”
“原来真的是康娘子开的,那便尝尝。”
也有人疑惑:“那朱三都没吃上菜呢,怎能就说好吃?岂不是骗子?”只不过声音太小,也没几个人听见。
朱三擦了把汗,本来想坑坑兄弟的,可这下好,来了许多百姓,若是他们都被骗了,最后怒火汇集到他头上,可如何是好?
他如坐针毡,打算等吃两口便跑。
转眼水开了,同伴早迫不及待夹起筷子下了羊rou,羊rou下锅变色,在热水中起起伏伏,转眼便飘了起来。
随着热水沸腾,那白汤也散发出蓊郁的香气。其实朱三不知道,这底汤看似洁白,却是慈姑将羊脊椎骨、白萝卜、胡萝卜彻夜炖煮得到的底汤,看似清澈,实际包含羊rouJing华,芳香可口。只不过这秘方须得保密,因而才不与食客解释。
朱三夹起一片羊rou,先尝了尝,嗯,不错,入口后rou片柔软,能感受到瘦rou的纤维,却又丝毫不柴,十分鲜嫩,丝毫不觉一丁点的膻味。
他瞪大了眼睛,这可与自己平时吃的羊rou毫不相同,单是没有膻味这一条便极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