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贵方所提供的资料显示,我方所需的一应名贵酒水品牌, 皆在本地酒庄即可达成供货条件, 无需从国外调度。”
这是深坑的谈判团队与酒庄方面进行的第三次接洽, 也是汤倪第三次出声发表自己不合时宜, 又不那么专业地见解言论。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投向她。
汤倪全程熟视无睹, 自顾自地将方才的话继续接下去:
“那么我认为, 贵方依照‘因酒水股市的不稳定波动造就产品自身成本价升高’这一条例,而提供给我方的超额报价并不十分合理,希望贵方可以给出相应解释, 谢谢。”
回应她的,是谈判席上甲乙双方所有人的震惊,和集体沉默。
不用猜也该知道。
在此之前,深坑内部吃回扣的人与「海棠湾」那边的人,必然早就暗中达成协议。
——一切谈判的过程,都只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而已。
也就是说,深坑的整支谈判队伍,都已被吃回扣的高层完全控制住。
导致在这次谈判的前两次接洽中,深坑方的谈判团队几乎就未曾发表过什么反对意见。
饶是汤倪这样的门外汉,也是头回遇到在商务谈判过程中,甲乙双方在利益上没有任何“你推我进”的拉锯战,竟然可以开场上来就接受酒庄方给出的第一次报价。
可想而知,一定是因为上次试营业的合作过分“愉快”了。
因此,当谈判桌上突然蹦出来一个旁听的女人,几次三番地开始认真压价时,深坑的谈判团队直接傻了眼。
至于酒庄方面的一群人,对于汤倪发起的这场“突袭进攻”则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对方没有招架之力,于是他们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注意力。
“这位是……”
酒庄经理终于被迫开口,打破僵局。
汤倪绷紧神经,仔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他将手中报价丢扔在桌面上,在说话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坐直身子,甚至没有使用“请问”这样的礼貌用语。
所有的小动作,都代表他此时此刻的警戒,和昭然若揭的敌意。
汤倪对此反倒回以淡定的微笑,字字清晰地自报家门:
“对客部经理,汤倪。”
“对客部?这么说,你并不是贵公司派出的谈判专员。”
听到她的介绍,酒店经理立马如同找到了突破口,摊了摊手作势无语的样子说:
“舟季现在已经这样不够专业了吗?”
他将潜台词表达地很清楚:
你不是谈判专员,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回答你的问题。
面对他的傲慢与无礼,汤倪没有生气。
恰相反,这才是她想要达成的谈判效果。
“贵方所提供的一应酒水,最终行使权归我方酒店餐饮部使用,而餐饮部隶属于对客部门的管辖范畴。
作为对客部门的权力执行者,我来旁听这场关于我们部门即将使用的物品谈判,并在谈判过程中代表我方酒店发表意见,我并不理解这其中有哪一条哪一例,可以被您称之为‘不够专业’。”
汤倪微微停顿。
淡淡挑眉,身体松弛地后靠在椅背上。
同时,她学着对方的动作,也将手中的报价书撇到桌面上,摊了摊手笑着说:
“当然,您的确可以质疑舟季的‘专业性’。同样,舟季也有权利合理怀疑贵方报价虚高的‘不诚实性’,如果您不能在当下给予我方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据我所知大概只有两种解决方法。”
深坑的谈判团队被汤倪这番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根本接不上话去打断她。
酒庄经理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半路杀出来的女人是这样的“硬骨头”。
他甚至开始被汤倪的思维牵着走,毫不自知地接上话茬,语气不屑地问她:
“什么方法?”
汤倪抬手拎起面前的《价目明细表》,直接反扣在桌面上,继而弯起唇角,语气轻淡地告诉他:
“要么,请贵方找出能够解释问题的领导,出面与我方进行真诚地洽谈;要么,我将回去上报我的领导,重新考虑是否将与贵酒庄继续合作下去。”
汤倪讲起话来一套接一套,逻辑严谨,目标明确,语速极快。
固然她在专业领域是真的不专业。
可她偏偏可以跳过“专业领域”的相关探讨,就死揪着价格方面做文章。
在队友都表示接受和不反驳的被动局面下,抛弃脸面地一次次出来压价。
她是真的不要脸面。
她知道脸面在商务谈判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谈判里,唯有利益是永恒的话题。
与「海棠湾酒庄」的第三场谈判接洽,最终以对方经理起身打电话给高层领导而暂时中断。
但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汤倪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