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辞依然不搭话,小声啜泣,像被捕食者扼住了要害,奄奄一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楚彦廷问。他蹲下来,仰起脑袋,像只没有攻击性的、温顺示好的大型犬,眼神是shi润的。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舒辞。”他耐心地解释,语气和舒辞的记忆里一样柔和,富有欺骗性,“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我爸他突然把我押去机场,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我没办法联系你。”
舒辞终于给了一点回应,垂眸看着楚彦廷真挚的表情,眼神空洞。
“我前几年只有放假才能回国,但是我哪儿也去不了,一直被关在家里。我偷偷来这儿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你妈妈好凶啊,每次都拿扫把赶我,还有一回拿了菜刀。”楚彦廷抓住舒辞的手,眼睛也红了,看上去很委屈,让舒辞差一点信以为真。
但舒辞知道他在骗人。楚彦廷最会骗人了。
三年前就是他用漂亮的皮囊和花言巧语哄骗舒辞上床,骗他是两情相悦,满口爱的谎言,说“我需要你”,还用张艳玲的病绑架他,用钱诱惑他。转头却和朋友嘲笑他又丑又傻,又炫耀他Cao起来很舒服,说有机会一起分享。
舒辞根本不在乎楚彦廷为什么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他甚至希望他最好是死掉了,连同他手机里的“恋爱”记录一起毁灭,不要让他再想起那个屈辱远大于快乐的夏天。
但楚彦廷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又出现在他面前,诚恳地编造莫名其妙的借口,好像他们是一对因为误会遗憾分手的甜蜜情侣,很容易就能挽回感情。
舒辞这段时间和钟翊过得很开心,宛若普通恋人,生活平淡而美满,暂时忘记自己还负债累累。楚彦廷的出现让他记起来,他归根结底只是个钱财和爱情都想贪的卖屁股的蠢货。
“我上周就回国了,你不住在这里了吗?我昨天和前天都来过,都没人开门。”楚彦廷自顾自地继续解释,把舒辞的手攥得很痛,“你妈妈身体还好吗?之前打我的时候可痛了,状态应该还不错吧。她……”
“你闭嘴!”舒辞朝楚彦廷尖叫,甩开了他的手。泪水争先恐后地爬下来,滑过涨红的面颊,躲进围巾里。舒辞气得发抖,被再次揭开伤疤的痛苦盖过愤怒和屈辱,他瞪着楚彦廷,攥紧了拳头,埋在围巾里的嘴唇拧成了苍白的绳。
楚彦廷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抬头看舒辞,无法接收到他的恨意。他爬起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去捧舒辞的脸,说“不要再生我的气”,说“我回来了”、“我错了”。
舒辞被他抱住,蓬松的羽绒服迅速瘪下去,压缩的气体发出悲鸣。楚彦廷抱得很用力,冰凉的脸贴着舒辞的头顶,毛呢大衣是粗糙的,胸口是热的。他语无lun次地说“对不起”,说“我很想你”,说“从来没想过丢下你”,说很多舒辞原则上不会再相信但很容易将他击溃的甜言蜜语,昂贵的黑色大衣沾满了尘土。
舒辞试图挣扎,发出徒劳的沉闷的哭喊,糖果和小饼干从口袋里甩出来,代表耻辱柱的丑陋的挂件无助地晃动。这栋楼的住户剩下很少,没有人会来帮舒辞逃脱,唯一知道他过往的母亲早就不在。
突然,特定的手机铃声响起,舒辞顿时获得了力量,用力推开楚彦廷,慌乱地抹眼泪,努力调整情绪。楚彦廷还想上前拉住他,却看见他的来电显示是“钟翊”,一下子愣住了。
“到家了吗?”电话接通,钟翊低哑沉稳的嗓音像被太阳晒热的砂纸,迅速而温和地磨去舒辞的恐慌和悲伤。
“还在外面吃东西。”舒辞小声回答,尽量遮掩住哭腔。他往墙角又缩了些,抬眼警惕地看了看楚彦廷,怕他故意出声。
楚彦廷似乎并没有要捣乱的意向,双手插兜,安静地站在离舒辞几步远的地方,忌惮和困惑占据了他俊逸的脸庞。
“吃什么呢,嗓子都哑了。”钟翊大多数时间比较粗心,但舒辞总能恰好撞上他细心的时候。
“我、我想试试辣的……”舒辞顺势清了清嗓子,可怜巴巴地说,“不小心点太辣了……”
“你又不会吃辣。”钟翊笑他,“辣哭了?”
“嗯……”舒辞也忍不住笑起来。
有人找钟翊搭话,钟翊再简略地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舒辞收起手机,看向楚彦廷时,笑容藏得一干二净,浑身的软刺都竖了起来。
楚彦廷的表情很奇怪,他动了动嘴唇,好像有很多话想问舒辞,但最终没有开口,也没有继续同他拉扯。他沉默地退开一步,让出逃生通道。
舒辞瑟缩着慢慢挪动身子,在确定楚彦廷真的不打算阻挠后,飞快地往外逃跑,并决定短期内都不要再回到这里。
挂件的系绳断了,打了补丁的玩偶坠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孤独地躺下,周围散落的彩色的糖果是祭品。
可以等到评论式小黄灯吗╥﹏╥
第22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钟翊到家将近零点,玄关亮着暖黄色的小灯,客厅的灯也亮着。舒辞躺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