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作为医护人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使命、也都尽职尽责的为病人医治,为他们提供服务,可是很多时候,这比不上亲人在身边的陪伴,他们给不了病人亲人般的温暖,因为并不一样。
支持她继续坚持本专业的,是一个她曾经接待医治过的病人。
那位病人当时五十几岁,和张悦然的父母差不多的年纪,她和先生感情很好,有一个独生子正在国外留学,病人不幸染上了传染病,并且很快就引发了并发症,治不好了,却也不能离开医院,儿子回不来,丈夫进不来,她就孤独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生命就这样消逝。
那时候张悦然刚参加工作不久,医院里的实际工作和曾经的理想之间的差异、以及她和陈凯旋的分手,都给了她不小的打击,所以那段时间张悦然的心情挺低迷的,加上工作辛苦,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下去。
当然,如果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工作,那就不是张悦然了,她虽然也在思考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但到底人还没有离开,那就该尽心尽力的工作。
所以,张悦然作为照顾那位病人的住院医生,凡是病人有什么需要,她都尽心尽力,随叫随到,当看到病人孤单寂寞的时候,如果她有时间,还会陪病人聊聊天说说话,知道她想念家里人了,主动帮她视频让她和家里人通话,不仅是张悦然,和张悦然一起工作的小护士,也都是这么热心的照顾着病人。
后来,这位病人去世之前,拉着张悦然和一直照顾着她的小护士的手,非常温和、真诚地感谢她们给她的陪伴。
张悦然还记得那个阿姨临终前平和微笑的样子,虽然因为生病整个人显得干枯,可在那一瞬间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美好,她说:“张医生啊,谢谢你们,这段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不嫌弃我一个老太婆,总是没事找你们麻烦,因为你们呆在我身边,尽管老伴儿和儿子都不在,可我并不觉得孤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下辈子当个医生,像你们一样,给别人送去温暖。真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我觉得很好,很快乐。”
阿姨就这么走了,但是,张悦然一直都记得她,记得她临走前温柔的话语、对她的感谢。
那时候,张悦然也曾经历过医患关系的紧张、病人对她的挑剔和不理解、家属的不客气和质疑,也曾怀疑过自己这份工作辛辛苦苦却不被人理解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那位阿姨那番话,却让她整个人安定了下来,从此下定决心,在这份工作上、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坚持、继续努力。
医生不是一份好做的工作,尤其是作为一个人口众多、医患比例不太协调国家的医生,承受的压力和误解,都是不小的,每年医学院出来那么多学生,能真正当上医生的不多,当上了医生之后能够一直当下去不转行的,其实也不算多,归根究底,是因为这个职业真的非常辛苦,还饱受流言、危险的困扰。
可是,尽管当医生这么不容易,却依然还有那么多人在坚守,是因为,治病救人,依然会让许多人存在使命感。
就像张悦然一样,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尽量的给病人帮助,帮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让他们脱离病痛的烦恼。
每一次的‘赢’都让她觉得自己有存在的价值,而每一次的‘输’都会让她觉得难过痛苦,生命不是数字,不会因为经历的多了,就真正的麻木。
第二十章 交通
所以,当她看到病人在她眼前死去,失去了生命的特征,张悦然整个人还是有点懵。
可是,眼下的境地,却连让她眼角发酸难过一回的时间都没有。
病人太多了。
他们甚至来不及伤心和缅怀,因为还有下一个病人在等待着她们。
“张医生。”周楠楠轻轻碰了碰她,张悦然马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通知家属……算了,我去联系一下吧,病人的遗体要妥善保存,分开存放。”
这是第一个死亡病例,如果家属允许,她想争取一下能否给病人进行解剖化验,也许能够帮助到后面更多的病人更好的治疗。
但是张悦然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国人的观念,入土为安,虽说如今早就已经推行火化了,可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却是很难改变的,张悦然按了按发痛的额头,和周楠楠等人一起走出了手术室,一边吩咐几个严重加班过度的小护士赶紧下班去休息,一边心里思考着怎么去跟家属商量。
本来亲人过世就很伤心了,他们却还要请求他们把亲人的遗体交给他们解剖,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也不是不能明白家属的不情愿,可是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张悦然给周楠楠发了个红包,还给她叫了个车,强行让几个小护士打车回家不许去挤公交车了——他们传染病医院的位置虽然挺偏的,但是当初建立的时候院长向上面申请了,公交部门也特意给他们这边划了两条专线,因为医护人员的工作时间都比较不那么规整,朝九晚五这种好事和他们是没什么关系的,往往医生护士全年三四班倒,半夜下班有之、林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