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珍也笑着领命下去,王蒨这会儿只能看着长姐,她关切道:“阿姐身子如何?”
王楚碧瞥了眼一言不发地李意行,怪道:“好得很,我昨夜醒后还进了趟宫,三妹不知么?”
王蒨茫然地摇了摇头,问:“进宫做什么?”
“押了一批人,总要去露个面,”王楚碧直言,“没多久就回来了,梅珍姑姑放心不下我,请命出宫来。”
王蒨不再问进宫的事情,只点头道:“我也许久没看到姑姑了。”
算上前世那些日子,可能有好些年没见过面,王蒨犹豫了几刻,不敢说出口。
李意行坐在她身边,看着姐妹相谈,并不说话,他看起来似乎对王楚碧昨夜进宫之事也没有兴致,低头替王蒨剥开了两颗莲子。
王楚碧不免意外,她喝了口茶,平复心绪,问:“世子此番进宫,何时去入官职?”
李意行想了一番:“明日,这两日宫中有宴聚,许多大臣都在休沐。”
是宴聚还是君王疲怠于政事,三人默契地没有拆穿。
王蒨硬着头皮把他送来的莲子吃到嘴里,听长姐继续问李意行:“领完职就回临阳么?”
“应当如此。”
“想来二妹不日就回朝,多留几天罢。”
“我也这样想,”王蒨狼吞虎咽,就着茶水咽下去,“二姐还说带了东西给我。”
王楚碧这会儿端起长姐的架子,提醒道:“三妹慎言,可不是直接给你的,要先充入国库呢。”
每回捷报传来,二公主打了胜仗总能缴获不少好东西,但充入国库之后不是被拿去修缮宫殿就是如昨日的“烧千金”一样挥霍掉,还不知能否保住带给她的玩意儿。
王蒨不知道王翊会给送什么东西,毕竟她前世没有跟着李意行回洛阳。
这会儿也只能好奇道:“也不知长姐给我带的是什么稀罕物件。”
梅珍姑姑端着点好的茶水送上来,王楚碧迫不及待接过一盏,扬唇道:“谁知道呢?”
谈话间,王蒨与李意行一直留到了午时,她盯着长姐喝完了药。
她觉着有些新奇,分明三人是至亲姐妹,前世的关系也并不算差劲,可是她却有种自己刚认识长姐的错觉。透过王楚碧凌厉的表面,她私底下也会笑,也会讨厌喝褐色的药汁,有还些怪模怪样的脾性,长姐不仅是外人传言的寥寥几句,更是个有血有rou、活生生的人。
王蒨不禁恍惚地想,阿姐是一个如此鲜活的人物,那么自己呢?她又是什么面貌?
用膳后,王楚碧回房歇息,王蒨与李意行也准备往回走。
梅珍姑姑在院中行礼目送她,王蒨顿下步子,朝李意行道:“郎君在此稍留片刻,我与姑姑说些话。”
李意行体贴地颔首,见她离开。他看了看远处的那位掌事,心头Yin郁。
他当然知道梅珍姑姑是谁,前世种种Yin差阳错,那场火来得不明不白,阿蒨为了救人不肯离宫,她救的还能是什么人?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什么阿猫阿狗对她而言都忽而变得那样珍贵。
王蒨背对着他,与梅珍姑姑进了廊下,绿木成Yin,将二人遮掩了几分。
四下无人,她终于红了眼眶:“姑姑。”
梅珍姑姑只是想与她说几句贴己话儿,没想到三公主直接哭了,她连忙拿出帕子给她:“公主这是怎么了?”
梅珍的眼神往外瞟了几眼,她眼角有些笑纹,这会儿也捉摸不见,严肃道:“李氏的世子待公主不好?公主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姑姑呀。”
她不问还好些,越问王蒨心头就越发难捱,当下就抽泣几声,抱着姑姑:“没有,没有。只是好久没看着你们,想姑姑了。”
梅珍半信半疑,轻拍她的背:“这有什么好哭的,公主已不是稚龄女郎,快收了眼泪罢,叫人瞧见可不好。”
王蒨逼迫自己收敛情绪,她仔细打量着姑姑的脸。梅珍姑姑年逾四十,一直未曾婚配,跟着王氏四处奔波,她把宫里的孩子都当做亲生的,不仅对公主们好,对那些命苦的小太监小宫女一样慈爱。
她总是以笑待人,眼角便有了笑纹,可若是看旁的五官又很年轻,或是因为不曾生育过。
姑姑替她擦了眼泪,狡黠一笑:“昨日姑姑听说你回宫,又知道了大公主的事,马上就请命跟来了。姑姑可没把你们忘了,挂念着你们呢!”
王蒨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又要掉下,她吸了吸鼻子:“姑姑在宫外多留几日吧,我明日、后日还要来找你。”
“好,好,”梅珍轻拍她的肩膀,疑虑道,“那世子真的没欺负你?你一个人嫁去临阳,别提大公主和二公主,就连姑姑都放心不下。”
王蒨只能笑着点头:“他对我很好,姑姑不用忧心。”
“如若他敢欺负我,我就叫二姐拿红缨枪戳他。”王蒨说到一半,自己都觉着是在自欺欺人,便住了嘴。
姑姑只是叹气,抚着她的背脊。
外头又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