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替她沏茶,这些年他跟在她身边,任打任骂,对公主的喜好了如指掌。
王楚碧靠在厢壁上,怔忪道:“可恨倒了一个卫氏,还有李家,谢家……”她时常在想,那宫墙真的是金屋银屋,而非士族们大发善心,赏赐给王氏的囚笼吗?
父王昏聩后,举目四处无一人可依。
“公主,”江善不由分说地打断她,“该歇息了。”
王楚碧拿起折子,朝他扔去:“滚下去。”
江善原还是笑着,一看清折子上的字迹,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这是什么?”
王楚碧坦然地望着他:“你这阉狗竟管到本宫头上来了吗?”
“公主答应过的,不再涉朝政,”江善看着手里的官折,指尖攥得发白,“姜河禄一介草莽,你要与他来往,为何不依靠咱家?”
“一介草莽又如何,”王楚碧向来牙尖嘴利,“盛族如你们江氏,至今只剩你这一个阉人,从前的吴州卫氏,也凋零至此。姜河禄虽寒族出身,可他品行端正,为人忠贤,本宫一手扶持,不比你这条狗使得更顺手吗?”
江善的脸苍白下去:“公主,你以为朝政是儿戏吗?你究竟想要什么?”
二人的争执声压得极低,他冷笑一声,继续逼问:“姜河禄跟在丞相身边,丞相背后有整个李氏,公主凭什么觉得姜河禄甘愿为王氏所用?”
“他不是为王氏所用,”王楚碧望着他,“他只是为本宫所用。”
这话太锋利了,的确是她的性子,江善一时之间不知她是在说气话,或是在要挟他,只觉得脑中昏胀,他不甘心,倒也没失态,只道:“原来,公主如今什么样的野狗都捡。”
“你糊涂了吗,江善。政事是政事,本宫相信姜河禄。”王楚碧无比清醒。
“公主凭什么相信他?一相三公李氏占了大半,你远在公主府,不在朝中,怎么能确保他万无一失?”他言之凿凿,情真意切,“前北齐的菀琰公主背父涉政,被下令诛杀于乾阳大殿,以此震慑百官,公主不知此事吗?若是他背叛你,一朝事败,圣上还能容你几回?公主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不会事败的。”王楚碧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江善对她何等了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良久,他撕碎那官折,颓然道:“公主想要咱家替你看着他,直说就好,不必先将话都说绝。”
眼前的晋宁公主只是轻飘飘道了句:“你若不知道痛,做事怎么会上心?”
二人不欢而散。
马车行到一半被叫停,晋宁公主的贴身婢子如意站在一旁,看江总管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心头担忧。
“如意,你进来。”良久之后,公主在里头传她。
如意上了马车,厢内散乱着官折的碎片,如意手忙脚乱地收拾干净,跪在一旁。晋宁公主支着额头,眉心紧缩,她闭着眼,说道:“本宫的头又开始痛了。”
“公主,要用茶吗?”
“不了,你来替本宫揉一揉。”一番争吵后,晋宁公主似乎也没了气势,她靠在如意的膝上,恹恹合眼。
如意轻手轻脚地替公主揉捏,力所能及地想让公主好好休息片刻。大公主与江总管吵架,已不是一两回,每一回吵完,江总管都脸色难看,而公主则会疲惫不堪。
从前偶有几回听到争执的内容,旁的小丫鬟会不解,为何长公主总要故意把话说得那样难听,可是如意明白,公主只是忧虑的东西太多了。
想在四面围墙下,护好两个皇妹,不是一件易事。
王楚碧在如意膝上睡了过去,如意没有退下,继续在厢内,忽然间,马车又停了下来,江善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他冷冷看了如意一眼,从她手中轻轻接过晋宁公主,让她在他怀里安眠。
她实在太疲倦,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悄然变化。
厢内没有点香,只有江善身上淡淡的香味,让她做了个好梦,得以短暂的安宁。
晋宁公主牵挂于两个皇妹,王蒨同样也在想方设法为姐姐做些什么。
几日之后,她抱着金银猫,又去了一趟宴聚,猫儿已经有了名字,最终仍是王蒨给它起的,叫糊糊。
李意行似乎不喜欢糊糊,他好整洁,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止步于远观,王蒨也不在乎他内心的喜好,巴不得能够抱着糊糊离他远一些。
但戚夫人那帮贵妇女郎就不同了,原就是爱猫之人,见华陵公主养了只金银相错的糊糊,个个都围着看。
糊糊月份小,尾巴却很灵活,一甩一去,搭在女眷们的手上,逗得人爱不释手。
王蒨放心地将糊糊交给乔杏,抱去给妇人们哄逗,戚夫人坐在她身侧也伸长脖子,碍于主人的身份,不好离席。
王蒨状似不经意问她:“戚夫人平日里与常侍聚少离多吗?”
“回公主,”戚夫人回了神,“夫郎在军中任职,近年战事频杂,的确甚少归家。”
“皇姐也是如此,”王蒨哀愁,“本宫听说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