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千百楼主所料不假。
江景行深谙欲扬先抑的手法,再虚伪向千百楼主道过谢后,洋洋自得提起正题:“只是千百啊,你确实是好意,但人生有时候总要冒点险,才能有莫大的机缘。”
他夸耀之意溢于言表:“你看,我当初便是冒了收阿辞为徒的这个风险,十八年后才得了阿辞能和我携手一生,是以前想也不敢想,我这辈子最大的机缘福分。”
江景行向千百楼主炫耀时,都不忘记猛夸谢容皎一番,可谓是丧心病狂。
千百楼主非常想堵上耳朵。
碍于堵上耳朵也许下一刻就会直面八极剑的切肤锋芒,脖子没有摩罗硬的千百楼主权衡再三,终究选择捏着鼻子听江景行继续说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姓江的能炫出什么花头。
江景行喋喋不休:“哎千百,你当年就是我们三个之中最小心谨慎的一个,谢桓尚且敢冲冠一怒硬杠那香火Jing,独独你,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但凡是接触得近些的总要把他祖宗十八代来历查一遍,哪里还能有正桃花?”
他仿佛是很为着千百楼主唏嘘,感慨道:“好没有陷入千百你的局,和阿辞姻缘早成,免去你毁了一桩婚事的天大罪过,兴许你会在姻缘上顺利一些。
诶诶不对,我和阿辞那叫是良缘天定,就算我当年陷进千百你的坑里,想必十八年后与阿辞相见也必然一见倾心,说不定还免去因着辈分之别带来的许多困扰”
千百楼主实在是不明白,好好一个清冷正直的谢家世子,是怎么能够做到唇带笑意听着江景行牛头不对马嘴,逻辑跟着摩罗一起去了九泉之下叨叨叨叨的一番话。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罢。
没有爱情作为滤镜,千百楼主对江景行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按住太阳xue上嘟嘟跳着的青筋,愤愤冷笑道:“你那么能,对着我长篇大论,倒不如好好花点心思在你和谢家世子的合籍大典上昭告天下啊。”
千百楼主这话一出,江景行眼睛立马亮起来,好像千百楼主给他提供了什么新思路似的。
千百楼主:“”
要命,谢桓到时候可千万别来找他把他吊起来打。
说不定姓江的,还会忘恩负义在谢桓旁边给他递绳子。
千百楼主信江景行。
信他为了能讨好老丈人,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缺德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比如说此时千百楼主的想法若是被江景行知道,一定被他用八极剑教做人,义正严辞告诉他谢桓风华正茂并不老,企图隔空讨好。
幸好千百楼总部所在的东海城离镇西城不算太远,千百楼主得以及时地托身,暂时摆脱江景行长篇大论的疯狂秀。
等千百楼主几乎是以迫不及待的姿态逃窜进东海城门后,江景行乖巧闭嘴,四周又复归安静。
闭嘴前不忘对着谢容皎解释一句:“千百这小子十八年前将我坑得很惨,偏偏他是一片好意,我不好发泄太狠,只得抓着些细枝末节可劲气他。”
谢容皎眉目柔软下来。
圣人乃世间一等一的肆无忌惮之人,他说的话就是莫大的道理,哪里用得着和人解释这许多?
还不是因为心里在意太过,怕谢容皎听了他这一长串话心里不耐烦的缘故,才巴巴跑过来说明原委,望着谢容皎莫动气。
如碧湖冰面消融在阳光之下,从冰封中流出潋滟清透的春波流转,谢容皎眼里淌过笑意:“不会的,师父,我很高兴。”
无论是能让江景行气一气千百楼主到哑口无言,还是能做江景行口中此生最大的福缘,谢容皎都很高兴。
完了,江景行心道。
谢容皎哪怕是一个字也不开口说,只要眼里露出一点暖意来,他就丢盔弃甲到想把八极剑随手一扔,任凭谢容皎施为的地步。
而谢容皎若肯开口说那么几个字,说的
不幸又恰巧是熨贴极了的那么一两句话的话。
比如现在,江景行镐京都不想去,只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抱紧他的阿辞,每一寸一分的肌肤都紧贴在一起,呼吸相融,诉那些许多的衷肠言语。
而守着镐京城门的沈溪,又做错了什么?
“书生意气,总是这般可笑。”节度使往前踱了两步,看到渴望已久的镐京城门近在咫尺,甚至唾手可得,心情很好,大发慈悲般地施舍给沈溪两句话:
“明明是前途有望的年轻人,却执着不该执着的,愤怒不该愤怒的,当然只落得个一死的下场。”
沈溪不认同他的说法。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份内之事。
包括份内的愤怒,份内的执着。
做好份内的事,不管是生是死,都生得很值得,死得很值得。
而不认可节度使说法的沈溪并没有和节度使争论一个对错的意图。
因为风中突兀刮起的无数剑将代他回答。
历来温淳如春风的君子沈溪,也终于在将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