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周室颇有树倒猢狲散的败落之感,与周室相依相存的汝阳公主在南蛮王的眼中危险程度不免大大降低。
居然减低了几分他一直畏汝阳公主如虎豹的敬怕之心。
听了江景行那么多年的说书话本,后面的故事脉络谢容皎大约可以摸出来几分。
如他所料,汝阳公主说道:“那匹夫目光短浅,一心想着和摩罗结盟,想要圣人魂灯作为赠与摩罗的结盟之礼。”
江景行沉痛道:“魂灯它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招惹上摩罗这等人的觊觎?
难道是南蛮王宫中的奇珍异宝不够多,不够好,不够贵重了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汝阳公主还真把江景行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入神想了一想,一本正经答道:“魂灯无罪,有罪的是圣人您天下第一的境界,难免有Yin毒小人。”
自谈话以来,提及眼下给她带来麻烦不断,甚至她自己隐隐处于弱势之中仍稳如泰山的汝阳公主首次现出动了真感情,略显咄咄逼人的怒火:
“若单单是南蛮王那个匹夫,他怀异心不是一日两日,我早有防范。我本不欲倚仗周室之威,周室势衰势大与我的关系不大。即使他猝然发难,我的赢面仍是占多的。”
江景行知晓,汝阳公主接下来要说的,势必是一个带有人间真实的悲剧性色彩故事。
汝阳公主果然冷声道:“没想到的是,陪伴我身边多年的女官觑着周室大厦将倾的势头,以为我也要受其连累,一心想为自己奔个富贵前景,投向那老贼怀抱。”
汝阳公主怼上南蛮王眉角都不带挑一下的,这一次南蛮王挑事,说不定心里还暗自庆幸过总算有机会解决这个碍眼的,别让他再跳出来闹腾丢人现眼。
可是被自己信任多年,甚至因为离乡原因,当作半个亲人对待的女官背叛的滋味却是不一样的。
刀往往是越亲近的人,捅得越深。
汝阳公主不是很好。
一半是被自己多年信任的心腹背叛给气的,另一半是怎么也想不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心腹,竟能蠢到如此地步。
和南蛮王倒是恰如其分的相配。
那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确实说得不错。
谢容皎略略总结了一下全事:“所以说眼下师父魂灯是在南蛮王手中,公主并非是不欲给我,而是心腹背叛与公主而言损失不轻,公主力有不逮?”
他说得直白,汝阳公主倒也不为谢容皎的毫无遮掩所恼,点头道:“确是如此。”
“实不相瞒,本来我也不图圣人的魂灯做什么。姬煌一死,圣人便是不来,我亦是要将其完璧归赵的。不想突生变故,背叛之人对我知根知底,我的底牌被老贼摸透大半,不免处处受限,落于下风,那盏魂灯也一时无力要回。”
没等江景行善解人意表示无事,并且表示镐京王宫都已经砸过一次,哪里怕他一个区区南蛮王的时候,就听汝阳公主语声铿锵:
“本来南蛮先算计圣人的本命魂灯,已是不义。我虽未涉及其事中,既然掌南蛮权柄,南蛮旧事定是要担上一份的,这些年来与先帝姬煌周旋,保全圣人魂灯算是功过相抵,圣人不欠我的。这一次老贼那边形势,想来要劳烦圣人出手,是我欠圣人的一份。”
一字一句,锵锵铮铮,字字足以彰显这位远嫁至南蛮的周室公主气魄。
北周太|祖若泉下有知,得知两百年后周室一群尽顾着玩弄手段心思,明哲保身已是难得好笋的龙子凤孙里面,只有这一位年少远嫁的周帝幼妹最得他风骨心性,不知是作何感想。
江景行笑了笑,算是领过汝阳公主这份情,不和她纠结争执是谁欠了谁这个无解循环的死命题,“先不多说这个,魂灯可是在南蛮王的身边?”
汝阳公主不假思索:“依那老贼的死性,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贴身放着不肯离一步,方是有鬼。”
“那好办事。”江景行拍襟起身,“直接去南蛮王所居殿中,让他交出魂灯就好。”
江景行不在意南蛮王是不是个讲得通道理的人。
讲得通就讲。
若是讲不通,圣人的浩然剑便是天下第一大,第一有用的道理。
汝阳公主会意:“宫中守军是历任来南蛮王的亲信所在,我无法轻易动摇,仍是以老贼的人手为多,不过他们亦对王城守军和更外面的军队有所顾忌,若非实在不可控,我绝不让他们打扰到圣人。”
汝阳公主没有什么一定要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日子决一死战胜负的奇怪仪式感。
也没有什么决战之前,要全套华服礼衣,鲜花开道的排场。
所以她只是略一整理衣襟,随着抚过鬓角的手指碰到髻后冰凉烙手的珠花,汝阳公主原来端凝的神色更增深秋严酷的肃杀之气。
她于宝座之上立起身子,扬手招来亲信女官,嘱咐两声:“你去喊王将军,让他调集人手到王宫,具体如何做,不必你多说,他自会知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