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一豆昏黄灯光下, 照得他肌肤生晕, 眉眼隐隐似攀着远山秋水拿最Jing细的工笔细描出来,被着艳阳一映,刹那间山水绮丽生华。
尤其是他眼下鬓发散乱,衣襟不整,在漫漫长夜里, 厢房昏灯下面, 总是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江景行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深觉自己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没白练,初有柳下惠之态, 实在是可喜可贺。
他这晚上是别想安心睡个好觉了。
这时候江景行倒觉出圣境的好处来, 即使是一晚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到第二天仍是神光熠熠, 绝不会出现顶着两个黑眼圈丢人现眼到西荒去的尴尬状态。
李知玄到底还在西荒的不知哪个小黑屋里眼巴巴望穿秋水地等着,宜早不宜迟,三人休整过后就起了个清早出发。
因此他们到姜长澜所在的镇西城时,尚未至中午时分。
江景行在镇西城打了那么一场架,声名可谓是长得翅膀飞进家家户户,邻里街坊聚在一道买菜说话时都要被带上两句,争相以自己见过圣人出手为荣,很有要成为镇西城的镇城传说的味道。
好处是不必等江景行自报家门让兵士层层通传到姜长澜那边去,已有见他眼熟的兵士自发帮他将姜长澜请了下来。
在镇西城中处理事务那么些天,姜长澜仿佛脱胎换骨。
他收了镐京时惯常表露的五陵子弟走马斗犬的轻浮风流做派,身姿挺直得如松如柏,眉眼有如山如岳的端肃沉凝之气,几乎让人有不怒自威之感。
看起来另起炉灶和谢容华平起平坐之日指日可待。
可喜可贺。
姜长澜拱手道:“圣人特意前来必有见教,我也懒得多废话客套,斗胆请圣人直说。”
谢容皎透过他有模有样,俨然是一军统帅得外表风范下品味出一点郁郁不振的不乐来。
姜长澜当然郁郁不振。
姜长澜近来过得不太妙,镇西城四方关注的一座城池,他又在里面,哪怕是为了他的安全作考量,姜后安插几个眼线人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姜后理所应当第一时间知道姜长澜的自作主张。
没办法,姜后有出息的侄儿就他那么一个,疼也是打心眼里的真疼他,气得脑壳疼归气得脑壳疼,姜后却是对这个自作主张的侄子束手无策。
只好每天通过传讯符来信一封骂他个狗血淋头,来纾解自己憋闷这样。
姜长澜自知理亏,面对着雪片飞来的信件,只好乖乖受着。还唯恐自己看得不够仔细,等回京姜后存心问起信件内容考较之时被她真身上阵,亲手打得更惨烈一点。
他们一边往暂被姜长澜鸠占鹊巢用来处理公务的镇西军主帅府一边说:“事情就是这样,李知玄凭空消失,很可能是摩罗干的。虽说我觉着他刚被我打残,出来兴风作浪的可能性不大,但这是大事,总归要留一手。
说到这儿,姜长澜不是个蠢人,自然知他言下之意,痛快答应道:“前辈放心,魔修大军那里如有异动,盘守在镇西城里的镇西军也非是吃素的善茬。这本是职责所在,应该的。”
他不怕死地多嘴好奇一句:“不过圣人恕我多言一句。谢帅的归元军可比现在一盘散沙似的镇西军Jing锐太多。况且归元军属谢帅名下,世子为谢帅亲弟,调动起来方便许多,怎么圣人偏偏舍近求远?”
“浴佛会在即,虽说西荒应该不会想不开到袭击第二次,但浴佛会是盛会,小心无过,由谢初一的归元军守着佛城自然是再稳妥不过。”
这是其一。
另外第二点则是他与谢容皎互通心意,固然是这些日子彼此小心试探无意互撩之间的水到渠成。
然而江景行先前到底把它当作一厢情愿无疾而终的一段情缘,没认真考虑过该以如何姿态与谢桓谢容华相处,现在一见到他们就浑身不自在到想随时开溜。
昨晚他在床榻上搂着怀里睡意朦胧的谢容皎,趁着他还未入睡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感叹着:“阿辞,你说我今后是不是要真管谢桓叫爹?”
谢容皎:“”
为了照顾江景行这颗和谢桓撕了三十多年从未认输,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的高傲心灵,他艰难地把“恐怕是的”四个字咽到肚子里。
船到桥头,车到山前自然有路有桥可走,今天那么好的一个夜晚,何必为了以后的种种担忧坏了心情?
毕竟有他的阿辞,相较之下管谢桓叫爹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江景行设想了一下那叫人鸡皮疙瘩起一片的酸爽场景,不由得感叹代:“只怕我爹不太愿意认着我这个便宜儿子,不当场翻脸骂我老不休的,在抄起剑揍我一顿我都不信。”
江景行适应能力非常强悍,私下里已演练上了叫谢桓爹的场景,毫无不习惯之处。
谢容皎眼皮沉得快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道:“别担心,师父是我先向你坦白的心意,就算阿爹觉得我们走上歪路也是我先带坏的。该打也是先打我。”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