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裏中學聚會的消息不斷跳出來,當中有胖虎要向B道歉的信息。我跟靜香發信息說不去。靜香給我打電話,說的內容和「昨天」一字不差。
你感冒了嗎?靜香問。
我跟她基本無話不談,但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敢告訴她,怕她哭得比我還慘。
有點。我說。
記得吃藥,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聚會你不來那我們之後再約吃飯吧。
她短短的兩句話給了我希望。我說好。
你跟他現在同一個學校,有機會的話就談一談唄。你爸媽都能催你找男朋友了,我就不信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接受不了你。
真別說,看B早上那會兒的態度,能接受的可能性真的有點低。我總覺得當年B轉學跟我有關係,如果他真的因為接受不了我的性向,而有這麼大的動作,那胖虎在群裏的發言會不會又令他有應激反應?胖虎發言的時間點,和我之後被殺害的遭遇,很難不令我去想一個我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想來想去,反正我現在在舊校區,去找B了解一下情況,總比我一個人瞎想強。很多年沒打過他電話,試了一下,舊號能通,是他。
「你在哪兒?」我問他。
早上才吵完,他沉默了很久才回我:「回宿舍路上。」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有空嗎?」
他反應慢得我要懷疑他是不是信號不好。他說:「宿舍樓下等吧。」然後給我發了個定位。
屁股疼,我走得慢,就算到了宿舍樓下見到B,我還是沒找到一個能減輕痛楚的姿勢。我問他:「能上去談嗎?」
要是能借他的床讓我趴一下,我能好好緩一緩。
B和我之間隔著一米,眼睛瞟來瞟去就是不看我。「就在這談吧。」
行吧,也沒想過能借成功。估計他連我進他寢室都嫌髒。
「你跟胖虎當年打架是怎麼回事?」
他忽地抬起頭。我說:「他在聚會的群裏跟你道歉,我問了他。」
B現在翻手機晚了。
「你跟他說我倆不是朋友?」我在我跟B之間比劃了一下。「是他聽錯了還是理解錯了?」
B沒說話,他捏著手機的力度大到血管跑出來了。
「那你轉學呢?因為接受不了我喜歡男生?覺得噁心?嫌髒?」說得越狠我越痛快,簡直是在剜骨療毒。
宿舍樓下同學進進出出,B膽戰心驚地看著周圍的人,怕別人聽見我說的話。他有空看別人,倒是沒空看我全身冒的冷汗,衣服上沒有一個地方是乾的。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他說。
我看見他抬起頭來眼睛是紅的,已經氣成這個樣子,要是他沒克制住,可能已經向我揮拳頭了,像揍胖虎那樣揍我。
「你放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和見面,以後看見你我會繞開走的,不會打擾到你。」
我像在踩著石頭過河,河底就是答案,但我硬是踩著石頭走,不低頭去看。在列嫌疑名單的時候我一直在逃避,所有有可能討厭我的人我都寫了,哪怕再牽強的也被我安上了殺害我的罪名,只有B的名字逃離在外。我想我現在可以在那張紙上加上B的名字了。
我走的時候樣子肯定很滑稽,想盡量別扯到屁股的肌rou,腳後跟不著地步伐又小,像在飄。
循環Day 2(下)
我到藥店買了藥,塗好才去上下午的專業課。
老師拿出一段經典的現代舞片段給我們看,看完後教我們分解動作,再讓我們跟著跳,去感受音樂和身體的律動。她年紀不大,長得像小燕子,但訓起人來一套一套的。藥效沒那麼快,我跟著老師跳一兩遍後實在疼得沒法忍受,坐到角落讓傷口休息。「昨天」老師誇我筋軟,「今天」我就偷懶了。
我說過我上課不會跟C湊到一起,平時專心練動作,只偷一點點時間去觀察他。現在我時間多的是,就有點肆無忌憚地打量他。C是班裏最高的,托舉做得最好的。練舞的時候大家都喜歡找他一起練,可他跟誰都畫一條三八線,除非有練習需要,否則不會跟別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就在剛剛,一個男同學不小心掃到他手臂,他就悄悄退開一米,保證下一次不會被碰到。
我樂了,C這麼敏感,豈不是不用談戀愛了?還是談戀愛的時候會變一個人?想著想著思路心猿意馬,視線忍不住窺探起C的身體。為了練舞舒服和看清楚自己的肢體動作,很多同學都穿緊身的彈力衣褲,男生也一樣,能進舞蹈系的大多是從小就練舞的,害羞不害羞已經不在考量之內。也有個別同學會穿得比較寬鬆,例如C,穿著條灰色的運動褲,一抬手就露出褲頭,褲頭是用褲繩綁著的。
我愣了一下,因為時間循環,「昨天」那根綁過我的繩子在時間重設當下就不見了,我把它放在枕頭底下,「醒來」之後我找過,枕頭底下甚麼也沒有。現在這麼一看,比起鞋帶更像褲繩。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