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生轻声地回答了一句愿意。
这女人眉开眼笑，将镜子拿到孩子面前：“妈妈给少少也涂上口红了哦。”
在神通广大的莫冉的打点下，尹少艾还穿过不少次裙子来学校，他其实不讨厌小裙子，不穿它们的原因也真的是“想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他突然发现成为男子汉并不是只靠穿裤子，长高个子。
尹少艾在那一刻明白，那就是莫冉的目的。
莫冉说得并不深奥，从班花班草说到男女之别，其实都停留在小学生可以理解的程度上，在她问“少艾如果像女孩子一样穿裙子，大家会不会讨厌他”时，学生们齐声说“不会”，她则迅捷地给出反问：“那如果是刚刚第一个回答阿姨问题的男生穿裙子呢？”
这时另一个男生举手了：“虽然他穿起来很奇怪，但是我不会讨厌啦。”
，明天跟你去学校好不好？”
“阿姨到大学毕业前，都没见过有男生愿意当班花呢。没想到是自己的宝贝成为了班花。”她牵着尹少艾的手，将自己的孩子带到所有人的面前，“少艾穿裙子也很好看对不对？”
第二天，莫冉请了早上的假，给自己化了个浅淡的妆。尹少艾在她的梳妆台边看着母亲喷完最后的定妆水，猝不及防地被莫冉用拇指抹了嘴唇。
不少的同学纷纷点头了。
尹少艾抿抿嘴巴，只觉得红彤彤的嘴唇像餐桌上才见过的苹果。
她俯视整个教室：“男生们，你们愿意吗？”
尹少艾明白妈妈的出动意味着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会得到解决，开心地应着好，又坐回去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莫冉离开后，尹少艾踩着小皮鞋快步回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收到了大男生递过来的小纸条，上面有不少人写了和第一句相同的话：尹少艾，你妈妈好帅气，你穿裙子好好看。
叽叽喳喳骤停。
尹少艾听得晕乎乎的，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和“好看”这几个字了。但是今天因为有妈妈在身边，所以他没像昨天那样哭出来。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长得比较高的男生举手说：“阿姨！是我说要让尹少艾当班花的，他那么好看。”
莫冉问：“班花难道不是应该让女孩子当选吗？”
他与同学们年纪尚小，并不明白男女之别在学校之外的天堑，却突如其来地上了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节课。
他们班是这地带打闹平常的众多小学里既乖巧成绩又好的班级之一，男女生同桌不画三八线，老师会很放心地让孩子们结伴去做课堂小任务，甚至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和尹少艾
头天晚上莫冉先是给尹少艾的班主任打了一通电话。精明干练的她拿社会人的一套话术和那男老师周旋，把老师说得头晕眼花。
“其实阿姨小学的时候就是班级里的班草哦。” 莫冉像是收到满意答案，公布了陈年旧事。尹少艾不知道这段过去，惊奇地抬起头来，被莫冉伸过来的手摸了摸头，这女人继续说：“因为我那个时候啊，比所有男生都会打架，把欺负女生的男生打哭了，所以所有的女同学都把我当成了顶替男生们的‘班草’，再后来，男生们也承认了我的身份。”
孩子们开始附和了，他们没有多少句式，几乎拿出了和昨天一样的说辞。这个说尹少艾好看，那个说尹少艾比女孩子好看，还有的说尹少艾是最好看的小学生。
她杀了杀小学生们尚不辨善恶的气势，娓娓说道：“其实这个问题还可以这么问，女孩子们，你们愿意当班草吗？”
它们密密麻麻地仿佛什么伟大的咒语，让尹少艾是真的不认识“好看”和自己的名字了。
老师挂了电话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家长竟是想要一早赶过来给孩子们上一堂课，而自己居然还答应了。
莫冉看向那个大男生，笑着问：“好吧，那让阿姨换一个问题——如果你很好看，你愿意当‘班花’吗？”
莫冉牵着穿裙子的尹少艾进教室时，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长长的讶异声。尹少艾分不清那么大的声音里是什么情绪，一味地往妈妈的裙后躲，眼角余光看见班主任老师在教室门外擦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也听见莫冉用那种和老师对谈的语气问他的同学们：“我听说，我家宝贝昨天被大家选成了班花是不是？”
那天后也有别的男生说在家里偷偷试过裙子，但实在不好看，就不穿来学校了。
尹少艾就看到眼前一帮人几乎没有不点头的，他羞得要把头埋到地上去了。
她引着自己说出为什么因为当选班花哭，实际上并非要浅显地安慰自己的孩子，而是在听闻的那一刻就做出了更为重要的决定。
尹少艾认出来那是昨天第一个说他比女孩子还好看的男生的声音。
最后莫冉那么说：“不是只有男生可以保护女生，不是只有女生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当大家长大成人，身边的人都不是现在的同桌的时候，希望你们仍然知道这件事情，要尊重自己的内心，也要尊重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