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本就是存着拉近关系的目的,余江月又十分配合,席间气氛一片融洽。沈则民打心底里想和周秀丽好好过日子,也想和她的两个孩子好好相处,于是特地让余江月坐在了自己身边,好同他说说话。
“要说啊,都是缘分。月月这孩子我老早就认识,高中那会儿,月考的红榜上回回都在前头,尖子班,不容易。”沈则民拍了拍余江月的肩膀,又要亲自给他倒酒。余江月赶紧低头推辞,沈则民拦住他的手,边倒酒边对他继续说:“那时候只说是羡慕别人家孩子聪明,懂事,如今咱们也有爷俩的缘分了,来,陪叔叔喝一杯。”
余江月很多年没喝过酒了,他不想喝,可他也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下根本没法儿拒绝,索性大方接过:“我平时不喝酒,今天高兴,陪沈叔叔喝两口,今后我妈和小雨就拜托叔叔多照顾了。”
余江月仰头一口闷,热辣的酒ye淌过喉头,一路辣到了肚子里去。又辣又痛,像在灼烧着他的肠和rou。
他仍在笑,但杯中的酒却那样苦,苦得他的眼角都泛起了红。
沈则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语重心长道:“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互相扶持的,大家都是。月月也老别拿自己当外人。”
余江月下意识抿了抿唇,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当众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沈则民话刚落音,几双眼睛便齐齐看向了这边,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热烘烘的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
沈则民见余江月的脸色不大好,也没强求,打个哈哈带了过去:“哈哈哈哈叔叔说错话了,酒喝多了上头,来自罚一杯,哈哈……”
沈则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想表达自己的关心,便又问起余江月的工作。成年人之间的闲聊无外乎就这几个话题,家庭,儿女,工作。余江月这些年得过且过,活得浑浑噩噩,说得难听些就是在混吃等死,他低头笑笑,对身边的长辈坦然道:“打工而已,做什么不都一样吗,在外面混口饭吃。”
余江月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颓丧的样子,话一出口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又笑着补上一句:“自然是比不上行川这样优秀,听说行川也在S市,以后还要麻烦多多关照啦。”
余江月含着笑意抬头,正好迎面撞上沈行川似笑非笑的目光。
很快,沈行川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是自然,只怕你到时候嫌麻烦,不肯找我。”
沈行川这话带着亲近的意味,周秀丽心里高兴,有意再推上一把,便出声笑道:“哎呀怎么会,我们月月一个人在S市,朋友同学也少,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正担心他一个人孤单呢。这不就是缘分嘛,以后月月要多和行川来往来往,放假了约着一块儿出去玩,你们年轻人就该热热闹闹的。”
“就是就是……”
大家都在笑,饭桌上一团喜气洋洋。像一团软而韧的海草,而余江月被囚禁在了最中央。多么熟悉的感觉。他习惯性把自己调到最合适的状态,陪着一起笑闹,配合地接话,就像是在参加一场惯常的职场聚餐。
过了一会儿,沈则民多喝了两口酒便开始说起过去的事情。好像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毛病,总喜欢回忆过去,不停念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余江月笑得脸有点僵,偷偷拿手撑着,正好安静地听他讲。
“……行川小时候不听话啊,偏偏你讲道理还讲不过他,人小鬼大的,恼火得很。成绩也就那样,还天天给我惹祸,简直没有一天安生。那时候就想啊,要是我们家行川能有月月这么听话就好了。成绩又好,老师都喜欢,放哪个班上不是当乖娃子夸的,一中那一届,没哪个家长没听过余江月的名字。”沈则民真心实意却用力过猛,听起来难免有些假。说是在夸他,余江月却觉得尴尬,甚至有些厌恶。他讨厌成为焦点,一时如坐针毡,只装作低头吃菜。
沈则民对此毫无察觉,他喝多了,没两句又开始讲起沈行川的小时候,无非是些调皮捣蛋的旧事,却引得晴雨在饭桌上大笑了起来。
“行川哥哥小时候这么搞笑的吗,真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沈行川涵养很好地微笑,周秀丽怕他面子挂不住,连忙嗔怪了沈则民两声:“孩子小时候都皮的,你看现在行川长这么大,这么懂事,该知足了,老念着以前的事情干嘛。”
“哪里啊,现在也只会天天给我添堵。还是月月听话,月月那时候成绩真的好……”
“……”
“……”
乏味至极。
余江月面色如常地听着他们之间互相无聊吹捧,内心克制地翻了个白眼。沈行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余江月,手指在餐桌上轻轻地点。见他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沈行川的嘴角咧出一个愉悦的微笑:“正是呢,江月那时候特别优秀,每次月考都在前五,大家都说他是学神。”
余江月刚才走神了,没认真听他说话,乍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耳边晴雨惊呼一声:“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啊!”
“?”
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