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丫头?”阿果冷笑,他单膝跪下,一手仍揽抱着怀中的黑布包裹,一手拉起阿诺的领子,对着他的脸柔声道:“他没机会活过来了,你不明白。他撑到现在已经很苦。”
他拍拍阿诺的脸,轻声道:“别闹了,让他安静地走吧。我给你在林家留了一万两,够你好好活一辈子的。你不用想着他,是我把他养大的,也会好好把他送走。我会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我也要陪着他,照顾他。”阿诺拉着他的衣角不放,哀求道:“阿果哥哥,也带我走吧,你最好了,你教阿诺认字给阿诺讲故事,还给阿诺做饭吃,你也喜欢阿诺是不是?你别丢下我,让我也陪着哥哥,好不好?”
阿果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阿诺,你是个好孩子,我要带他去的地方,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不能带着你,你以后……自己保重。”
阿诺眼睁睁看着阿果迈步出门却挣扎不起。他一头栽倒拍地大哭:“不!不!不要,哥哥不要死,阿果你也不要死!哥哥——”
没有回答。
木屋外的荒野里,不知多少强弩围住木屋四周,闪着寒光的铁镞对着迈出门口的阿果。
阿果脸上笑意凝固,本就缺乏血色的脸更白。他听到身后屋里板壁被破开,阿诺只闷哼一声就没了声息。他心中暗骂阿诺没甩干净尾巴,却也无可奈何,随即又想到其实也无所谓了,又微微地笑起来。他毫无惧色地望着对面火把下矮瘦的中年人,双手不舍地抱紧了怀中黑布包裹的人。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远近一片通明,阿果眉间一点朱砂清晰如印。
顾二看清那青年的容颜,尤其是眉间那点朱砂,咬紧了牙,但他不动声色,右手举起做了几个手势,口中高声喝令:“放!”
乱箭如雨,尖啸撕裂黑夜的寂静,射向毫无遮掩的阿果。
阿果仍然在笑,抱着怀中的黑布包裹双膝跪地,上身伏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怀中被黑布包裹的人。
无数只努箭咄咄咄射在阿果身周,一人在努箭的破风声掩护下轻飘飘落在阿果身后,掌刀狠狠劈在阿果后颈。阿果发现异常已来不及反应,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顾二上前把那只长条黑布包裹夺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觉察里面确实是个人。他想打开看个究竟,又顿住了手。正犹豫间,忽然发觉自己抓住黑布的手shi漉漉染了血迹。他心中一动,血未凝,人未死?
他单膝跪地将人靠在臂弯,动手揭开黑布一角,立时有人用着火把围住他。
跳跃的火光落在黑布揭开后露出的雪白面容上,举火把的人闷哼一声,生生把要出口的惊呼咽了下去。顾二也呆住,他得到的那幅画像已十分生动,像极了逝去的皇后,却仍没有画出这真实容颜的万一:稚嫩美丽,长睫如羽,双唇失了血色灰白得楚楚可怜。任谁也想不到,传说中出手灭门的狠辣人物,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夜色Yin沉,这少年在红艳的火光里看着并不像是真的死去,只是安静地睡着。那样沉静安宁的睡颜,美好得仿佛只要他肯睁开眼睛,天,也会晴。
☆、生机未绝
第225章 生机未绝
顾二手指贴上怀中少年冷玉似的脖颈。
他医术甚好,按住颈脉内力探入便知这人确实生机已散,伤口的血已不能自行凝固,连敷药也无效,他只是用内力生生封闭伤口才支撑到今日。如今他对自身内力也失去控制,内力尽数四散入经脉之中,立时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只他内力浑厚得异乎寻常,即使散入经脉也暂时保住了他rou身生机未绝,却也只是rou身生机未绝而已。
顾二想起和顾一的约定,这少年确实是顾澈,但也是日月楼的甲一。一个手上染了无数无辜者鲜血的杀手,活着回到顾源身边后患无穷。一者不能确定他的心意如何,他真会相信自己是顾源的兄弟对顾源手下留情?二者,顾源身边出现一个曾经的日月楼杀手,倘若有一天被揭露出来,总需要一个交代,罗织栽赃之下,说不准顾源就会栽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皇家玉牒上从来没有一位名为顾澈的皇子,顾源与皇帝感情的疏远,就是从顾澈出生开始。顾澈这个人,从来都不该存在。
看着这极像苏墨,更像先皇后的美丽少年,顾二心乱如麻。
他与顾一不同,当年他把这个孩子捧在手上、抱在怀里无数次,喂他吃过饭,替他洗过澡,应过他nai声nai气地喊“哥哥”。无论下了多少决心,现在把这个分别了十二年的少年像当年一样抱在怀中,所有的理由和担忧都淡了,也远了。
这孩子太美好,美好到,只要想起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再次睁开眼睛,会从此埋于黄土、骨rou成尘,自己能救而未尽力,就让他心痛难忍。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让人去王府报信,让人请林紫菀去王府做好救人的准备,又叫人取暖裘裹住怀中少年的身体。他自己从怀中摸出药囊,挑出其中几颗,捏开少年下颌,把药塞进他口中。丸药入口沾唾即化,他单掌在少年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