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好景不长。
在回输的第三天,谢寻星突然发起了高烧,许久无法消退。
医生告诉江聆,这种情况最主要还是要看病人自身能不能挺过去。
江聆在探视窗外哭得稀里哗啦,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知道情况的周明颖不忍心,强拉着她出去散心。
江聆魂不守舍,任由周明颖开着车带她满宁城兜风。
路过河边时,她注意到了一个卖花的摊子。
摊子孤零零支在路边,简陋而冷清。
来来往往众多行人,甚至没有几个朝她那处看去。
中年女人面色,衣裳看起来极为不合身,水桶里的花蔫吧蔫吧地散着,一如她那双疲惫的眼。
吸引江聆注意力的,是摊子前的一张纸。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大致意思是孩子患了白血病,急需筹集医药费。
小小的三轮车上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儿无Jing打采地闭着眼。
江聆踌躇了许久,最终上前去,买光了所有的花。
也用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
女人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在她给钱时连连感谢,差一点想要跪下,又被扶起来。
江聆拒绝了女人要给她打折的请求,坚定地把手里的钱交给了她,捧着满怀的蔫吧的花枝,回到周明颖的车上。
周明颖见她回来,回头去摆弄她手里的花,一边摆弄一边嘀咕:“就这些能花你两百多?你这真是做慈善。”
江聆抱着花,咬了下舌尖,眼眶酸酸的。
明明自己过得如此辛苦,却还偏偏见不得人间疾苦。
周明颖见她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忙哄道:“哎呀你开心就好啦,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江聆低下头,挑了一支最新鲜的花,递给她。
周明颖一愣,接过花之后说了声谢谢。
说完之后,她没急着开车,而是越过江聆手里的一堆花,端详了她的脸好一会儿。
接着,她折下那一枝花里其中一小朵,别在了江聆耳朵上。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有点别扭道:“还是这样可爱。”
“……”
“你一不开心,咱群里那群大老爷们儿也跟着不开心,喏。”她调出聊天记录给江聆看,“就这兜风的主意,都是他们提的……所以开心一点啦喃妹,我们担心谢寻星,但也很担心你——”
“……”
江聆盯了屏幕好久,看着上面满屏的聊天记录,眨了下酸涩的眼,心底一股暖流忽然涌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冲周明颖挤出了一个笑。
回到家时,江聆意外地发现,沈红缨在家里。
家里两个衣柜大大地敞开着,她正从里面翻找不需要的旧衣服。
听见江聆回来的动静,她转头看过去,唤她:“喃喃,过来帮妈妈收拾东西。”
江聆不明所以,过去帮着沈红缨叠衣服。
“你终于回来了,”沈红缨一边收拾着,一边道,“我还想着早点跟你说,结果你在外面玩到那么晚。”
江聆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着沈红缨。
心里隐约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红缨头也没抬,继续道:“今天刚收到调职通知,有点紧急,后天我们就要搬到儿童医院那边去。”
“……”
“所以这两天我们得快些收拾,正好之前有意向让你转到那边的学校,我们住儿童医院那边的话,也比较方便。”
沈红缨没有注意到江聆的神情,自顾自说道。
“……”
江聆张了张嘴,手悬在胸前许久。
最终她什么也没比划出来,垂下眸子,继续帮着沈红缨收拾东西。
太突然了,她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算她想留下来,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给沈红缨交代。
沈红缨让江聆帮忙叠着衣服,准备进房间收拾东西。
想起抽屉里的那些东西,江聆表情一僵,连忙起身阻止。
沈红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把收拾房间的任务交给了她。
江聆钻进房间,用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找到那本错题本和剩下的小半瓶酒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她有些警惕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沈红缨没有跟来后,悄悄把东西都塞进了自己行李箱的最角落。
脑内浮现起曾经的那几个片段,江聆唇角勾了勾,轻吐一口气。
好险。
……
谢寻星的高烧在回输第六天清晨慢慢地退下去。
江聆也在那天下午,搬离八院。
中午时,江聆悄悄去见了谢寻星一面。
少年仍在昏睡,还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