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他们私下里也会谈论女人,有个形貌猥琐的上前拿了块饼渣与他说:“嘿嘿,前院那小丫头长得就不错,粉面团子似的,就是个儿矮点。”
众人缄默,纷纷看过来,气氛有些异常。
他心里却像是泛起滔天巨浪,饶是如何尽力按捺,仍旧胸口起伏急促。转过身,用忙碌掩盖自己,将厨房锅台碗架边边角角擦了两遍。
私下,他开始四处打听。
大眼睛,小圆脸,笨手笨脚,不爱说话,从不麻烦人,软弱好欺负......
越是听到最后越觉得心疼。
或眼见,或耳闻,每人只字片语拼拼凑凑出她之前所遭遇。
侍卫说那畜生野性大发被处置了。可是所有人都默契的将罪责加诸到阿夏身上。哪怕不是她杀得,可仍旧与她有关。之前已经死了三个。众人眼中,她就是颗灾星,恨不得离得远远。
所以,当雅珠有事吩咐人去送饭的时候,大伙都是各种推脱。
“我去吧!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儿!”孟星辰如是说。
问过路,提着食盒过去。这一路,心跳就像是在击鼓,恨不得要跳出胸膛。
时隔一个月零二十天,终于再见。
走进院里,就见朝思暮想的人。不是在梦里,真的是她。
她瘦了,头上缠着纱布,只穿了中衣,披着长袍,坐在台阶上,似是发呆。
走近,再走近,她没有一点反应。
听人说这双眼好像是看不清了。
如今一见,当时是这样。清澈,黑亮,却又空洞。
心脏冷不丁沉了下,眼前一黑,身体向前栽去‘咕咚’一声闷响,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喉头泛起腥甜,被他生生咽下去。
阿夏吓了一跳,仓皇起身,下意识想伸手接一下。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所在与他还有十几步之远。于她而言,已然算是相距遥遥。
自从这双眼看不清了,她就彻底成了闲人。每日就是吃饭喝药睡觉发呆。小东西也不见了,她唤了好几天也没它回来。
有人过来,不是送饭就是送药的。
她立到一旁,让开路,怯生生如孩童。
孟星辰咬紧牙关,忍住心悸,一言不发从她身边走过。
提着食盒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将饭菜摆放在寝屋案几上。
佯装走出去,停在院门口,看她摸索着进屋后又蹑手蹑脚跟进去。静静在一旁看着她,她笑起来依旧甜美,只要吃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很开心,笑得大眼弯成月牙儿。
于阿夏而言,这些菜像极了当初阿三做给她吃得,但Jing细很多,花样也多。等什么时候见到阿三说给他听,他一定也能做出来。
转而又想:这样会不会不好?太麻烦会不会讨人嫌?
阿三说不会,她是‘内人’。
可他会累啊!干活很累的。以后再洗衣服,阿夏决定要跟他一起。她也学会干活了,会做很多很多。还有劈柴,等阿三再做木工的时候也可以帮忙......
她该是想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孟星辰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笑。
吃完饭,她将碗筷收拾到食盒里,然后放到门外。
转身走到堂屋后面隔间,从书画缸里掏啊掏,掏啊掏,最后伸出手,露在外面的红绳熟悉极了,她将刚才心里的话都说给他听。
瞬间泪目,他提着食盒逃也似的跑了。
阿夏听见动静以为是斡戈回来了,吓得将手里东西赶忙塞回书画缸里。
摸索着走出去,静立许久也未见人。又走回去,将东西藏好。
晚上,斡戈回来了。
阿夏听见动静就会迎上前去,没走几步就会被提溜回来。
他照常吃着老三样,看了眼送来给阿夏的饭菜,清汤寡水,实在不信这些怎么能将人养好?
饭后一碗药,每次见她喝完小脸都皱成包子样。
斡戈问她苦吗?她如实点头“嗯”
他笑着语气轻快:“良药苦口,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在关外,方圆百里都难得有位巫医。生病了,只能硬捱!”
所以药很金贵啊!
那死老头制得药膏尤其贵,当然也有便宜的,他没要。给她全身都涂抹一遍,只盼着能管用,早些好,别落了疤。
“真难看!”每次他给她抹药的时候都会这样说。
“再等几日,如果不见效,就让人砸了他家招牌!”
弄完之后像往常一样将她搂在怀里,随手翻开一本书,看着看着,忽然指着其中一个字问阿夏念什么。
阿夏使劲睁大眼看,小脸都贴到字面上了。他叹了口气,合上书,悠悠说道:“重阳节有赛马,歌舞,特别热闹。可惜你看不清!哎!”
语气像是阿夏错过了天大的好事。
但隔日他依旧带着阿夏出去了。
让她在帐篷里等着,留下雅珠在一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