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胎土塑的花盆,个头不大,但很重。这些盆栽花卉都是用作装饰,每隔一段时间府里就会换上一回。
一车大概有百十来盆,攞得很高,阿夏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得到。卸下车放到门内,别人再端走安放到府中各处。
手上不稳想放到地上再拿稳些,管事大婶马上就开骂。阿夏赶忙端起来,起身懵了,腰上也没劲了,差点被花盆坠倒。
阿夏忍着疼,急急忙忙抱起来,小跑到门口,放下后又立马回去。
转身时正好跟送货的车夫撞上
“咯咔”
一声清脆的骨擦音,在场众人不由看过来,只听车夫说:“哎呀!坏了!”
他扶着阿夏坐到旁边“胳膊疼吧?你先歇歇!真不好意思!”
大婶皱着眉过来,车夫起身刚好挡住她:“时辰不早了,我这儿等会还要去给别家送呢!”
他转头看了眼阿夏,叹了口气:“哎!我也帮着弄!”
像是很无奈,转身开始动手卸货。车夫驼背弯腰,邋里邋遢,干活却很麻利,一下搬起好几盆,干起活来像是抢一样,看样子是真的很急。
大婶瞪了眼阿夏。
胳膊确实疼,但不是他拽的。刚才跌倒时,因他伸手拉了下,跌到地上时很轻,屁股不点都不疼。
阿夏一直看着车夫,来来回回,从身边略过,失神失魂。
小东西过去,窝在阿夏脚边,闭眼前看了车夫一眼。
很快卸完花盆,车夫停下,愣楞站在车旁。
他不走,又不说话,引来守门侍卫目光。
急匆匆跑过来一人,搂着他肩膀,硬将人扳过去:“让我好找!那边都等急了!”
说着牵起缰绳,急急将人推上去,自己也坐上去,甩了下鞭子,车轱辘吱呦呦转动起来。
阿夏看着那背影,心中忽然一滞,不知不觉站起身,脚也随着......
“你这小蹄子!原来是装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阿夏抖了下,像被管事大婶叫回了魂。
一眨眼,大滴眼泪落在地上,她默默擦干,垂着头,跟在大婶身后,走一步,一回头,却只见马车越行越远。
......
老五死死拽着孟星辰的胳膊,自己的胳膊却是在发抖。
静默许久,老五转头瞥见一抹鲜红,惊得瞬时勒住马。
待看清,老五什么都说不出,脱下身上衣服罩头蒙下。直接将人拉回院舍。
甫一下车,他便就如同一滩泥滑落在地。老八赶忙出来将人背进屋里。
他睁着眼,像个活死人一般,无论谁问什么,他始终不曾开口。只有眼泪肆意横流,那只没了眼珠的左眼,流出鲜红的血ye,潺潺不断。
将将能下地他便就一刻不闲着,在南院王府门口守着。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马车拉盆栽过去。他买通了车夫,本想试试能否进去,结果就见她出来了。
那双小手啊!原本该是白嫩细软,连白玉笋芽都比不过的娇嫩;圆圆的小脸,笑起来比蜜糖还要甜;清澈的黑瞳应是璀满星光,漫天星河皆在其中......
为何会是这样
他所见,满目疮痍。亲眼看见她手上满是破伤,手掌也有,手腕上也有,密密麻麻不知延续到哪?身上破破烂烂,瘦得只剩两只大眼,呆呆讷讷,空如黑洞......
那是他的宝贝啊!怎会让人践踏折磨成这般?
他宁愿看到斡戈宠她,她嬉笑欢闹的模样。宁愿见她没有自己也活得很好......
不若死在那!
不对,该把她救出来!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她救出来!
几人走到院外,严镡小声问:“是看见她了吗?”
老五点点头。
老八往屋里看了一眼接着问:“那为何回来会是这般模样?”
老五仰头望天,走到墙角,半晌张不开口。
严镡疑惑道:“我打听过,据说斡戈对她还算不错。”
“不错?!”老五用手遮住眼。
那怎能叫做不错啊?!
老八见他这样,一拳打在墙上,气冲冲要出去,被严镡拦住,老五也过去拽住人:“这是要去送死吗?你知道我...我......”
若当时孟星辰出手,他绝对会跟着一起。
老五蹲下身,用力扯着头发。
只剩兄弟四个,不想再失去,不论因为任何原因。他甚至想,去他娘的国仇大恨!只要兄弟几个能活着就好!
......
一进院门,管事大婶就拽着阿夏头发,将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叉腰指着她大骂:“真没见过你这么会偷懒的!还装受伤!我让你装......”
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因为她看见旁人一脸惊恐看着她身后,不用想,准是那畜生。
刚才忘了,想必全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