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隐秘的房间里,她听得分明,正是他的声音。但她不敢保证,自己当时不小心碾到石子,他有没有注意到。他一直都太擅长伪装了,从美丽的外表根本窥探不出他的内心,就如此刻的他。
明月垂了眸子,平静地道:“伸手。”
她颤了身体,依旧保持着笑容,把右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白皙的手,手心还留有汗。她抿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是这一边。”他轻声否认。
她听后,顺从地拿出自己的左手,清早握扫帚扫地久了,血珠凝在她的手心,还有几个小小的水泡,她都未感觉到。
他触碰了一下。
“疼。”她才觉出细细的疼痛,随着本能叫出声。
明月随即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力气极大,拉着她便走。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拉她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明月是怎么知道她的手受伤了的?
所以,他就是早上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柏清清躲开了他的目光,一想到暗道里听到的那一席话,她仍然心有余悸。
他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条白布,蹲下身子,给柏清清上药。
左手被他握住,温柔地缠上好几圈白布。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结,额头的美人尖显现,垂下的乌黑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边面容。
柏清清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明月太可怕了,在她面前和与外人合谋时,简直判若二人。
西域商人称他为殿下,那么,他是大荣的皇子?
她屏住呼吸,缩回了手,从他掐住云念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他是不简单的。
“怎么了?怎么在抖?”明月站起了身,手探到她的前额,一双眸子如往日般清澈似水,静得不染纤尘。
她不让自己去看他的眼,吞吐道:“没事,我想回去了。”
他没有问她为何在此,同样,她也没有质问他,在这里做了什么。
若是他在伪装,那么柏清清,她闭上眼走出房门,没有当面质问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暗道里的男子就是他。
“清清,发生了什么?”
小六在绘香楼的三楼,看见柏清清的那一刻脸色也凝住了,她的神色非常不好,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了。
“小六。”
还差几格台阶,柏清清朝她扑过去,像无所依靠的鸟儿,落入她的怀里。
涟娘站在小六身旁,伸出素手,扶住了她。
“慢一些。”
“我们走吧,小六。”柏清清双目无神地道,她连回头看绘香楼四楼的勇气都没有。
小六望着她,良久,她点头答应,转头和涟娘告别,便带着柏清清下了楼。
涟娘握着团扇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心里明白了大概,想必在楼上,柏清清已经看见了。
“公子。”
涟娘仰头,看那白衣之人下了楼,他生得似天地之灵秀,绝世独立。
“涟姨。”他唤她,到嘴边是笑着的,但那双眸子,此时令人冰冷彻骨。
很奇怪,笑意和冷意在他身上皆有,如埋了一层面具的人,滴水不漏地把控自己的表情。
涟娘半跪了下来,用团扇遮掩了自己的不安。
他站在她的面前,薄唇吐出:“为何她今日会来?”
极淡的语气,却宣泄着窒息的冷意。
“公子……”她未再说什么,垂头看着地上。
“谁带她来的?”他问道。
涟娘默然,翠玉手镯悄悄从手腕上滑落。
等了许久,明月蓦地笑道:“涟姨,清清她好像知道我了呢。”
“公主她……”涟娘想到柏清清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手帕攥得更紧了,她道,“是姐姐,带她来的。”
“公子,求你不要杀姐姐。”她闭上眼睛,仿佛等待面前那人的判决。
“果然是她,已经查出了这么多了?”明月眯了眯眼,道,“可真不愧是最有能耐的暗探。”
“姐姐还不知道很多事,她只是让公主进去了。”涟娘如实说出,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她知道了密道,还知道了清清。”
就凭着他绝不会对柏清清动手,知道他的软肋在何处,利用这一点,她在试图查出他身上的事情。
明月伸了伸修长如玉的五指,回忆之前,柏清清的手放在他手上的感觉,温暖的,又有些颤抖。
他也是有软肋之人了,原来,有了弱点的自己,是这样的……
“公子,涟娘有几句真心话,想同您说。”涟娘看向他,语气透着淡淡的忐忑。
“涟姨不必如此,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他收了五指,白袖甩在后边,“无须跪我,要说什么,便说吧。”
涟娘:“公子谋略了这么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涟姨要问我吗?”他说得语气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