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就榻前点了一盏灯,可以照亮锦帐内的光景,元蘅辞余光落在她姣姣侧颜上,“阿棠,倘若你恢复女儿身,会嫁给谁?”
“不嫁,没有必要非要嫁人,大不了带发修行,也好过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
“你就不想着殿下?”
“想他做甚,我不欠他的。”周云棠自顾自说着,周家与东宫虽成一势,但云渺一死后,也令她渐渐看清权。
她不矫情,也不任性,眼下,就想守着宣平侯府。
“阿辞,明日春日我们就和离吧,凭借着你父亲的威望,再得佳婿也是不难。”
元蘅辞不知所措,“和离后,你做甚?”
“出家去。”
元蘅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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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狂风吹得呼呼作响,院内所剩无几的枯叶也被吹得漫天飞舞,枯藤也被吹下了院墙,冬日里愈发凄清。
秦暄今日照旧登门,与以往不同的是换了一声崭新的衣袍,袖口绣着象征坚韧不拔的青竹,迈进府门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婢女的眼光。
但她们并没有多想,照旧各自去干活,唯有元蘅辞见到如此俊秀的四皇子后心口猛地跳动起来,并非是心动,而是害怕。
周云棠随后而来,同秦暄见礼。
秦暄淡笑,将手中的证词递给她:“这是昨日的供词。”
三人一道入屋说话,门口由周亥看管,期间无人敢靠近。
屋里的秦暄很规矩,目光并没有紧贴在周云棠身上,而是安分地落在陈设上。
元蘅辞心中不定,几度看向秦暄,但周云棠的目光始终落在证词上。
证词是纤细说明了上茶的经过,甚至连路上碰到的内侍婢女都有所提及,宫廷森严,宫人们做事都有几分谨慎,尤其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牢牢记住。
那日,太子妃入殿后,皇后让奉茶。
茶盏是白瓷,通体似玉,宫人欢湘取过干净的茶盏后就去沏茶。茶盏早先洗净擦干后放着备用的,取来用后极为方便。
沸腾的热水也是煮好的,有宫人日夜守着,茶饼放入水中,接着就倒入茶盏中,趁热端去正殿。
欢湘沏茶颇有经验,几乎没有出过错,一路上碰到几名洒扫的宫人,只是远远地说话,并未触碰到茶盏。
进入正殿后,她亲自将茶奉至太子妃跟前。
她便退了出去。
秦暄先道:“茶盏是何人所洗,可曾问过话?”
“茶盏是一小宫人洗净的,也是她擦干,我问过她,就是一做洒扫的,并无其他。”秦暄接过话来,目光这才缓慢地落在周云棠身上,隐秘而缓慢。
“时间久了,也不知症结出现在哪里,烦请殿下将她们家世以及事发前接触过哪些人都去查一查。”周云棠将证词递给她,眉眼凌冽,“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最简单的人与地方才是让人最容易忽视的。”
证词递过去的时候,秦暄微微一愣,视线凝结在那双玉手上。
骨节分明的玉手过于白皙,指尖纤细,根根如嫩藕,指甲粉妍如桃花。
秦暄伸手接过来,中指不经意间划过周云棠的手背,他微微一愣,心口猛地跳动。
周云棠并无其他心思,俯身坐在秦暄对面,笑意微露。
秦暄唇角轻轻扯动,“你心思细腻,还有哪里,你可提醒我。”
“在深渊里待得久了总得会看看它长什么样子,下次再遇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周云棠淡漠道。
幼时陪秦昭读书的时候,曾误饮了他的茶,但她素来小口抿茶水,就抿了一小口。
回去后就腹痛不止,若非太医来得快,她也会丧命。
那次皇后雷霆大怒,就连皇帝都极为重视,不出三日就捉到凶手,是一宫妃所为。
与这次对比,就可见皇后的心思。
秦暄道:“宫里的事情不少,只是此次是……”
他欲言又止,气氛就有些微妙。
周云棠慨然道:“我知晓,劳烦殿下了。”
这时,元蘅辞起身,送客之意很明显了。
秦暄不勉强,“我先去刑部,世子宽心。”
周云棠起身跟随,将人送出府门。
府门前寒风凛冽,站了片刻就感觉风往骨髓里钻去,周云棠冷得彻骨,转身就要回府。
“世子、世子……”
马蹄声夹杂着呼唤声,片刻后,李晖到了府门前。
“世子留步。”李晖翻身下马的时候又喊了一句。
周云棠站在原处不动脚步,李晖几步跑近,“世子,太子约您明日在明来酒肆见一面。”
“还有呢?”周云棠言辞平静,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李晖心惊rou跳,唯恐办砸了差事,“殿下说您务必到,太子妃的事情会给您合理的安排。”
“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