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惊了,她说的话,让我感到了震动。
善意……吗……
我握筷子的手紧了些,伸手夹了些菜以作掩饰,又说:“光说话了,菜都凉了。”
徐主任应声吃了几口菜,口吻始终淡然:“五年前,我决定重新开始,就来了平城,跟着我堂哥在酒厂干。我从来不跟人聊私事,厂里没人知道我结过婚。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对婚姻已经看淡了,没兴趣了。别人给我起外号,说我是什么‘绝代佳人’,我也懒得理。你对我的印象,也是如此吧?”
她笑着看我,我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没有,流言而已。”
她却没把视线移开:“在酒厂做这个工作,几年来接触过很多人,各式各样,什么类型的都见过。但你……还挺不一样的。”
我没支声。
“你帮小许顶罪的事儿,我起初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默默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受罚,要不是小许亲口说,我都不敢相信。可能出于我自己的经历吧,这样的事,给我的印象特别深,总想起我训你,你还不还口的样子。
把你调到业务部,是出于好人该有好报的心理。但渐渐地,我注意到了你。你明明不能喝酒,却总在我找不到人的时候顶上来。我对你示好,却一点儿都不给我这个上司面子。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迫不及待带孩子来,给我看的吧?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像眼里,没有自己似的。”
没有自己……
我沉默,一声不吭。
“我现在很相信,小事,是能看到人心的。我相信我没看错你,对你很好奇,但发现你对我很排斥,就想知道为什么。偶然发现你居然跟萧姐有交情,就跑去问她,结果……”她停了停,语调变得低沉而谨慎,“你的故事,更让我吃惊……”
我的手忽地一抖,心头顿升抵触。
“你别多心啊,我不是故意想……”她立刻解释,“我对你讲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是仔细考虑过的,是诚心诚意的。你看,我是吃过大亏,走过弯路的人,不会再追求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知道人身上珍贵的品质是什么,也看得清楚,你身上有。”
她很坦诚,我知道,我也该坦诚相对。
但是,她揭开了过去的伤疤,让我的心绪瞬间起伏。一个能将我刨开看的人,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可怕……
我张了张口,恍惚间,只吐出一句干涩的话:“……我也结过婚……”
她双臂端放在桌面上,认真地答:“我知道。”
我不自觉地抓住桌边的空杯子:“那……你肯定知道,她是谁吧?”
“嗯,萧姐跟我说了以后,我去查了几年前的新闻。以前不关注,查了才发现,当年河铭公司的事,原来那么轰动。她……很了不起,难怪你到现在都忘不了。我看了所有还能找到的影像,看了你跟她求婚,看了那场记者招待会,还有后来……”
她的话就此打住,因为我突然眉头紧锁,捏着茶杯的手青筋凸起,止不住地抖,在桌面敲出轻重不一的声响
——我听不下去!过去的那些,是裹在伤口上的纱布,经过岁月的风干,已同伤口长在一起,要把它们撕扯下来,只能连皮带rou……
我很想告诉她,她想象中的我身上的那点善意,其实全都源自于雅林。但我张不开口,鼻梁已经酸涩难忍,我努力抵抗着才没让自己泪眼婆娑。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缓过些气息,用发哽的声音对她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可是海冰,过去的事,不管多么刻骨铭心,都过去了呀。”我反应得太过激烈,她的声音变得怯怯的,“你还这么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要面对,不可能永远都活在过去。别说孩子需要母亲,就是你,找一个能理解你的人相伴左右,又不是过错,她也一定会为你高兴。”
“你其实……并不理解我。”
她诧异。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么友善,我只不过,没有了和人争的心而已。”
“不,你只是还没重新找到方向,还需要时间而已。我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过来的。”
“不是……”我摇头,低着眼,手掌撑到额头上,“我和你,不一样。有些事,可以过去,但有些,过不去。我……已经不能从她身上剥离……就像你说的,已经没有自己了……”
“什么……意思?”
我将头埋得更深,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你看到的这个我,只是一个影子。你说我心善,只不过因为,这个影子变得像她了。要不是我答应了她,要把林林带大,我根本不会在这里。我,只是她的影子,如果她不存在了,我也就,不存在了……”
徐主任久久无声。
没有办法再继续坐在她对面,我撑着桌子站起来,丢下一声沙哑的“对不起”,离开了餐馆。
☆、第七十六章(2)
我也结过婚,是真的。
当我推着雅林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