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那冷酷至极的眼神里,除了恨,根本看不到一丝怜悯。他怎么可能心软,把到手的诱饵放走?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念叨。
“他本来就没打算要你死。”雅林解释,“你昏迷不醒,满地都是血,你没看见,他其实也吓住了。他只是想弄伤你,让你不能阻止他抓我,没想要你的命。他也没想到你会拔刀,命都不要了。我拼命求他,他就答应叫救护车了。”
“是……这样?”如今再告诉我张进放了我们一马,我已经很难理解了,“那你呢?他怎么会放了你?”
“他本来没打算放我的,他想用我要挟我爸。但你被抬走后,我也犯病了。他看了我吃的药,知道了我的病,也吓了一跳。我就跟他说,说我得去医院,要不然熬不过。他看我病得快死了,就信了。他想报复的是我爸,想等我爸落到他手里后,再一起处置我们。可要是我先死在他手里,不仅威胁不了我爸,还会招来麻烦,就只好把我送来医院了。”
我又惊又疑地望着雅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这样吗?无法相信。雅林不是又在编谎话吧?可她又的确逃出来了,若不是张进改了主意,这又怎么可能?
“张进……真的……没有为难你?”我又问了一遍。
“嗯,真的。”她还是点头,泪水落下来沾shi了我们的手。
“你别……别瞒着我。”
“我不是好好的吗?等你好了,你可以去问他。”
“那……张进……他现在在哪儿?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了,他一定……会为了防你爸……换地方的。”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我爸。”
“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过?你怎么说的?”
“你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我们一致口径说你是自杀的。当时,不这么说,张进是不会答应的。我爸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我一口咬定,他也没有办法。后来我也没改过口,我不知道,你觉得怎么说好。你要是不甘心,随时可以改口。”
原来如此,原来雅林还瞒着廉河铭,没有将张进暴露。她都没说出去,我又怎么会改口。这一刀,是我欠张进的,就算是还债吧。既然他放了我们,也就两清了。
“没关系,这样也好。”我说,“那你没事吧?你脸色也不太好,好些了吗?”
“你别担心我,我没有病那么重,我是吓唬他的。”
“那就好。你也别老在这里照顾我,你得多休息。”
“我知道,萧姐给我安排了一个空屋子,离这里不远。”
“好,只要你好,我就不担心了。对了,你为什么戴口罩?”印象中,我从未见过雅林戴口罩,即便是伤风感冒,也没见她有过这习惯。
“……哦……”她回过头去看了看丢在小桌上的口罩,“是萧姐让我戴的,她说最近医院里来了好些重流感的病人,怕给我传染上。”
“这样啊……那你千万要小心。”
“嗯,我知道。”
***
我的确伤得很重,做了大手术,连肝脏上都缝了许多针,不仅下不了床,翻身都困难。而且肝脏破裂,许多天无法进食,浑身也没有力气。
一连几天,我每天都能看到雅林,但我不让她在病房呆太久,说上一会儿话,就叫她去休息。有一个护工在照料我,是河铭公司派来的,但我却一次都没见到过廉河铭。
每天,除了医生护士和那个护工外,来我病房的人,只有雅林。雅林的神色总有些漠然,比以往更沉默。有时,她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发呆,就像我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那样。我问她怎么了,她就只说是担心我,我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她就总是笑着点头,却不多说。
几天后,萧姐倒是来看过我一回,她很好奇我是怎么受伤的,问我:“海冰,你真的是自杀吗?你不像是会寻短见的人呀。”
我不能告知实情,也不想故意欺骗她,她很了解我们,这种谎话,她不会信。于是我回答说:“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姐将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沉默着注视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不再多问。
但她转了话题:“这两天,廉老板没来找过你吧?”
“廉河铭?没有,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雅林不让他来见你,但我觉得,他会来找你的。”
“雅林不许廉河铭来见我?”我的确问起过廉河铭,但雅林给我的回答是,他出差去了,不在平城。
她是怕廉河铭会来质问我,怕张进的事会暴露吗?
“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吧,他肯定会来找你的。”萧姐提醒道。
***
两天后,廉河铭真的来了。
当时已是晚上,雅林最后一次来后,便离开去休息了。就在雅林走后不久,廉河铭就出现在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