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曲思远没见过的老太太,手里还牵着着留着鼻涕的小女孩。
“这是阿、阿聪nainai,论、论辈分你该喊姨婆,她家有三、三闺女俩儿子,都在外面打、打工,手里牵着那个是小外孙女豆豆……”曲毅把椅子往她边上拉了拉,小声介绍。
老太太身后是个胡子拉碴的跛脚老男人,打着赤膊,拄着条四季竹做的旧拐杖。
“这是曲、曲大河他爸,年轻时在工地摔坏了腿,本来你爸答应让他给基地看大门的……”
“这是咱村的书记蒋永、永军,家里兄弟多,村里唯一的小、小卖部就是他家……”
曲毅一个接一个介绍,结巴也不影响他的事无巨细。
曲思远听得头晕脑胀,对着满屋子老弱妇孺怔怔发呆。
江远路等人都进来了,自己也在这个简陋的文化礼堂坐了下来。
曲毅拍了拍蒙着红布的话筒,“喂”了好几声,然后把话筒推给村委书记蒋永军,由他很有气势地宣布:现在召开白鹭村临时村民大会。
大家稀稀落落地鼓了鼓掌,不少老人纷纷掏出手机开始连视频。
缺了牙的阿聪nainai眼神不大好,让坐她隔壁的老头帮忙给儿子摁视频邀请。
老头一边嫌弃她手机破,一边冲曲毅嘟囔:“你这个‘哇发’不行,信号太差了!”
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曲毅于是站起身,跑角落去调那个脏兮兮的路由器。
拔电源,重启,还原出厂设置……
二十分钟之后,村民大会终于开了起来。
对着一脸懵懂的孩童、昏昏欲睡的老人,以及手机那头或忙碌或焦虑的年轻人,蒋永军先简单吹捧了下去世的曲建设和搁浅的滑翔伞基地,然后表示村民委都非常支持“小曲总”继续来白鹭村创业。
手机这头的老弱妇孺们鼓掌,手机那头的年轻人们也附和着点头。
“我、我们要地有地,要人有人……总、总之,非、非常有诚意的!”
曲毅概括。
曲思远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烤,僵硬地冲着他们笑——她拿余光去看身侧的江远路,对方悠然地端着杯子小口啜饮,毫不相关一样。
“我……”她努力组织语言。
“你们这个基地,要不要卖票的人咯?”跛脚老头手机里的男人突然把脸贴到摄像头前,显得眼睛特别大,“我老婆特别懂招徕生意,还会算账。”
“卖票我也会,你老婆初中都没读!”另一个手机里的女人怼道。
……
曲思远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几个人隔空吵起来。
原因,还是为了那还完全不存在的“莫须有”岗位。
“基地如果真能建起来,不但你爸爸的钱和Jing力没有白投,也能解决不少村民的就业问题。”江远路把茶喝得快见底了,这才小声开口道。
曲思远舔了舔嘴唇,更小声地回道:“那您……”
“我就要钱,不想要烂摊子。”
“……”
“但我很看好这个项目,愿意等你把它做起来,再还我钱。”
“可我……”
“我和他们一样,都对你有信心。”
这个奇葩的村民大会一直开到天擦黑才堪堪结束。
村民们纷纷回家做饭,只有蒋永军和曲毅俩村干部留下来招待贵客。
蒋永军说话方言腔非常重,满口都是“去我家吃饭”,人却迟迟不动。曲毅舌头虽然撸不直,脑子却不笨,知道蒋书记小气,请客向来只用嘴,便领着人回了自己家。
蒋永军说着“下次一定要去我家吃饭”,也跟着来蹭饭。
曲毅家便住在涂鸦村,和文化礼堂不远。
立地式的农家三层小楼,连大门上都画了一整排太阳花,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的的。
屋前种了桂花,屋后花坛里栽满了葱韭小菜。家里除了他,便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
曲毅手脚利索地在屋后菜地里割了些蔬菜,然后便一头钻进厨房忙碌。
将永军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回自家小卖部拿酒。
曲思远总算逮着独处的机会,矜持而小心地向江远路道:“江总,我大学学的文科,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江远路看着她:“文科也不能欠钱不还吧?”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前的提议……”
“我学的材料工程,现在搞荧光高分子材料相关,也不擅长做生意。”
……
拿人手短,曲思远不敢和他认真争辩,也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么直接还钱,要么继续接受这项在他看来“最终能赚大钱的项目”,将他的三百万作为“入股资金”,做大做强,早日反哺回报。
立刻还钱,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还不出钱当老赖,那就更不愿意了。
她咬咬牙